奧推網

選單
財經

每一幅人物畫都是他的人生寫意——紀念王子武大師

每一幅人物畫都是他的人生寫意 ——紀念王子武大師

魏琦

很早就與大師神交不斷,每每驚歎他人物畫巔峰之作,心神聚焦,宛如大師音容笑貌、精神內蘊就在其中。“想見先生風致,畫圖留與人看”。(趙孟語)向來深居簡出,遠離江湖低調的大師雖不會如是說,但他很有頂配資格享其風采。這是歎服者對他作品的愛戴和人格的致敬。

為齊白石畫像不僅是西畫的擷英與國畫托盤的會至,我覺得那是大師畢其半生閱盡人世,獨道理解的呈現。芬蘭畫家倫勃朗一生留下許多自畫像,梵高也留下震撼人世的自畫像,它們眼睛是心神的視窗,與人世不幸的抗爭與淡定盡在其中,那是他們自己“筆墨自傳”的寫照。如此才流芳至今。齊白石畫像與其說它形神兼備,不如說大師以畫制獻給了白石老人一本“傳記厚著”。大師把齊白石歷經舊新兩個時代的經歷與爐火純青的終老、慈祥與天真,都融入眼睛和再現表情。真正走進畫裡不僅閱覽了真正的齊白石,也領略了王子武大師對高山仰止,矢志標杆的初心。這是此畫征服人心的真正意義所在。“以無法領眾法”,(石濤語)“轉移多師是我師”,(齊白石語)那是筆墨新化之道,大師深得要領。而最早在畫壇提出“暢神論”,強調“神貴於形”等等祖訓,是大師奉為的圭臬。抓住人物經歷和自我感悟的融會點,立馬勾勒形象與場景,本質上和美國當代油畫家懷斯寫實主義一致。傾注心血入畫,感動了自己才感動別人,在無我的畫面中呈現“有我”,彷彿是一束雨後晴光,照亮流水密林。

同樣,畫曹雪芹相比大師的工筆和工兼寫,不僅是對古來疏筆人物畫的傳承與關照,也是中西融合的驚變。那流美線條所呈現的旋律,可在觀者內心繞樑三日。畫上西化的幾何影象是大師豎橫奇想的勾勒。信手不補的線描就是讓吳道子、顧愷之、梁楷、陳老蓮等一眾作古者現世也會歎為觀止。“吳帶當風”的衣裳,點到收筆的鬚髯,淡墨雙目微閉,側身向畫的造型,妙在虛有實間。讓一位大思冥想、紅樓在胸的文學大師於畫制中橫空出世。這幅人物疏筆如若掛於中堂,還有誰的疏筆畫敢於添其身旁?齊白石有詩云:“半如兒女半如風”。這是白石老人傾注畢生於畫的經驗昇華。細與疏,大與小,白與黑,工與寫,陰柔與陽剛,精緻與放逸,這在中國畫裡的太極思維,大師深得精髓。運筆揮毫中,有有無,無有有,隨興筆來,可謂脫俗超凡。

成功的路只有一條,不成功的路有百千條。人生一路從頭到尾,守正秉初,遠離江湖,拒收名利,自甘寂寞,這是絕大多數人望塵莫及的。看似康莊大道實則為獨木橋,大多數人擠於俗塵,山重水複,身陷其中無以自拔。而只有大智若愚者將眾人避行的獨木橋視為大道,在寂寂中得領柳暗花明最終憑欄遠眺。這是大師和芸芸畫家在一開始漸行漸遠甩開的差距。大師心中只有無比神聖的畫,他在用世人視其“怪異、孤傲、清冷”的生活處世捍衛自己對畫的專心膜拜。“畫不出奇畫到死”,大師以筆默作祭,將王國維用詩詞描繪的人生和學術的三重境界盡摹每幅畫裡,不惜為自己早早立下“墓誌銘”。讀大師的人物畫就是讀大師!令人可仰可敬亦可嘆。

雖未與大師謀面,心無遺憾。“披封睹跡,欣如會面”。(張懷瓘語)傑作從來都是與觀者的精神交流。他留下的每一幅人物畫,都是“先生的風致”。留與人看的人生態度和初心堅守深隱畫中。就像先人指教,一直觀照對他畫作仰望者的內心。

黑格爾說:音樂是心情的藝術。而我認為,繪畫是人生的藝術。走筆至此,忽然想起一位科學家的臨終發問,人稱“錢三問”。王子武大師沉默寡言,常常掛在口中“我不會說話,我只會畫畫”。但其留下的無人攀越的每幅傑作彷彿在發問:斯人已逝留下的畫壇空位,誰能憑何填補?正在打造文化名片的城市,還有哪位藝術大師被塵囂淹沒尚待請到“燈火斕珊”處?

( 匆匆草筆“五穀齋”,謹此短文紀念王子武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