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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為什麼會被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唐伯虎有何用意

明朝弘治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498年,時年29歲的唐寅參加鄉試,因受到主考官的欣賞,從而成為應天府鄉試第一名。唐寅因自幼“天授奇穎,才鋒無前”,所以從小就養成了不可一世、高傲畸狂的性格。登科後的唐寅春風得意,更加深了唐寅的狂狷心態。好友文徵明擔心唐寅膨脹過度,所以好心對唐寅進行規勸。哪知唐寅非但不領情,還要與文徵明斷絕關係。

真是“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就在唐寅自我膨脹的快六親不認的時候,唐寅因科場舞弊案受到牽連,因此被“下詔獄,謫為吏”。如此飛來橫禍重重打擊了這位大才子。魯迅先生在《吶喊·自序》中寫道:“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麼,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家道中落對人絕對是一種打擊,可以說是一個人的人生分水嶺,有的人從此破罐破摔,混吃等死,而有的人則奮發自強,有所作為。魯迅先生是後者,而唐寅是前者。但這也不能怪唐寅,因為在唐寅的時代仕途就是一切,當沒法再走仕途這條路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所以只能放浪形骸的生活。別人看的是他的風流倜儻、瀟灑自由,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內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失意後的唐寅開始懷念文徵明,於是寫下了與司馬遷《報任安書》一樣包含真情的名文《與文徵明書》。

唐寅

在信中唐寅把自己的一生寫得明明白白,對於自己下獄後的經歷更是寫得飽含血淚、情真意切。容我原文引述:茲所經由,慘毒萬狀。眉目改觀,愧色滿面。衣焦不可伸,履缺不可納;僮奴據案;夫妻反目;舊有獰狗,當戶而噬。反視室中,甂甌破缺;衣履之外,靡有長物。西風鳴枯,蕭然羈客;嗟嗟咄咄,計無所出。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說這次牢獄之災,對我唐寅真是慘毒萬狀。弄得我面目全非,愧色滿面。衣裳破得不敢扯一下,鞋子缺一隻也不能穿;坐在書案前的是奴僕書僮;夫妻反目成了仇人;舊時養得兇猛的狗,見我歸來時竟然守著門要咬我。回看室中,罈罈罐罐破爛一地;除了幾件衣服鞋子之外,再沒有什麼多餘傢伙。西風吹枯葉,一派蕭瑟中勉強留客;心慌意亂,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這段描述我覺得完全可以給蘇秦來做註腳。甚至我覺得連原文都十分的相似,同樣使用的是四個字或五個字的片語,簡潔而有衝擊力。我們可以看一下《戰國策·秦策》中描述蘇秦失意時的原文:“資用乏絕,去秦而歸。羸滕履蹺,負書擔橐,形容枯槁,面目黎黑,狀有歸色。歸至家,妻不下絍,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

《戰國策》

蘇秦由貧變富認識了人情冷暖,而唐寅是由家道中落見證了世態炎涼。蘇秦當初落魄時,他妻子都不理他,等到後來蘇秦身配六國相印時,他妻子恭敬的頭都不敢抬。唐寅是公認的“東南文士之上”,是人們追捧非物件,但經科場案之後,妻子跟他反目,甚至連自家的狗都不認他,一夜之間唐寅就變成了“畢指而唾”的人物。真是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當蘇秦和唐寅身份發生改變的時候,即便蘇秦還是那個蘇秦,唐寅還是那個唐寅,可人們對他們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有句名言叫態度決定一切,本來是一句勵志的話,可用在看人上,就是十足的諷刺。《儒林外史》中的名篇《范進中舉》就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前倨後恭態度的胡屠戶。當范進沒有中舉的時候,其老丈人胡屠戶經常“罵的范進摸不著門”,但是當范進中舉之後,馬上就覺得自己的女婿是“天上的星宿”,所以即便壯著膽子打了范進一個巴掌,也感覺“那隻手隱隱的疼將起來”,甚至“自己看時,把個巴掌仰著,再也彎不過來”。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所以連忙問郎中討了個膏藥貼著。還是魯迅先生總結的經典: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是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吳敬梓就是把胡屠戶身上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我們看。范進變了嗎?並沒有,變的只是范進的身份以及胡屠戶對范進的態度。

《增廣賢文》

在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人們對尊卑的認識全來源於地位和金錢,“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明末清初劇作家李漁在《意中緣傳奇》感嘆:人情淡薄,世態炎涼,只喜添錦上之花,誰肯送雪中之炭!蘇秦、張儀這兩位著名的縱橫家知道沒人會雪中送炭,所以他們拼命地自學成才。他們生活在戰亂年代,這是他們的不幸又是他們的幸運,不幸的是“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幸運的是他們可以趁著亂世混水摸魚顛倒黑白,僅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可以闖天下。唐寅不能如此,他生活在大一統的時代,而且是生活在對人壓迫最深之一的大明朝。當無法再走仕途的時候,唐寅只能走風流倜儻路線,成為了後人心目中逍遙自在的唐伯虎。

從蘇秦、張儀生活的戰國,到唐寅生活的明王朝,時代可謂是風雲變幻,但有些人看人的眼光和態度永遠沒有變,依然離不開“勢利”二字。真是“入山不怕傷人虎,只怕人情兩面刀”啊。還有“入山不怕傷人虎,只怕人情兩面刀”這句話竟然出自明朝時期的兒童啟蒙書目《增廣賢文》,其實《增廣賢文》真不適合當兒童啟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