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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和《金瓶梅》中武松的區別:後者正義感、道德感搖搖欲墜

武松也是《金瓶梅》從《水滸傳》裡繼承來的人物,雖然他只在一頭一尾出現,戲份不多,但很關鍵。

武松在《水滸》裡十分重要,也是公認的英雄好漢,

《水滸》裡的武松,代表了絕對的正義,對金錢和女色也有絕對的免疫力。

但《金瓶梅》是一部凡人之書,同樣的打虎英雄,同樣是殺嫂復仇,你會發現同一個武松,事還是那些事,到了《金瓶梅》裡,到底發生了哪些變化呢?

首先,《水滸傳》裡武松出場,是先用景陽岡打虎烘托出來的,過程中武松的膽識、武功已經充分展開。但《金瓶梅》裡武松的出場,卻是藉著西門慶的幫閒應伯爵的眼睛看到的,打虎的過程已經略去了。

應伯爵跟西門慶一邊喝酒,一邊看熱鬧。只見打虎英雄武松被眾人簇擁著,騎著大白馬來了,眾人抬著被打死的老虎走在後面。

其次,是武松道德感的削弱。

《水滸》是英雄傳奇,突出的是“替天行道”的人間正義。為了突出英雄的正義,安排潘金蓮去色誘武松,他拒絕得越乾脆,道德形象越高大。

《金瓶梅》卻是凡人之書,以客觀筆觸還原商業社會和城市生活,透過飲食男女、家庭關係呈現複雜的人心和慾望。從打打殺殺的梁山泊來到這個人人都做生意的清河縣,考驗武松的,不是兇猛的老虎,而是七情六慾。

對武松,潘金蓮是一見傾心,她一口一個叔叔,比武大更熱情地邀請武松回家住。武松低了頭不敢看,當晚就搬了過來。於是,潘金蓮每天殷勤伺候,還經常用話撩武松。

面對嫂嫂的熱情,書裡形容武松是“硬心

直漢”,也就是不為慾望所動。

第二重考驗來了,潘金蓮主動示愛。

剛開始,潘金蓮用言語撩撥,武松低頭不語,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等喝了幾杯酒,潘金蓮開始上手捏武松的肩膀,武松有五七分不自在,卻只管低頭用火鉗子撥火。等到潘金蓮奪走火鉗子,武松雖然已有八九分焦躁,依然沉默不語。

潘金蓮從言語到動作步步升級,但無慾望的武松,對付不了灼熱的慾望。這種反應也許被潘金蓮誤讀為了羞澀,所以才敢進一步試探。

等到潘金蓮讓他吃半盞殘酒時,實在躲不過了,武松突然發難,奪過酒杯,潑在地上,用手一推,差點把潘金蓮推倒,嘴裡大罵:“嫂嫂,我武二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敗壞風俗人倫的豬狗!嫂嫂不要這麼不知羞恥,如有風吹草動,我武二認得嫂嫂,拳頭卻不認得嫂嫂。”

這番話說得絕對

義正詞嚴

,但兩個人也終於撕破臉,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最後,《金瓶梅》用一場殘酷的虐殺,進一步消解了英雄形象。

《水滸傳》裡武松是正面英雄,殺人復仇,正義快速實現。

而《金瓶梅》裡,西門慶縱慾身亡,沒留給武松親手殺死他的機會,就連潘金蓮,也要等到七年以後才有機會下手。

等到武松再次出現,是在第87回,潘金蓮被吳月娘攆出來,在王婆處等候發賣。武松二話不說,拿出銀子騙王婆和潘金蓮說要娶嫂嫂,帶著侄女迎兒一起生活。

當初潘金蓮色誘武松,可以說是一片真心;這一回,武松色誘潘金蓮,則完全是欺騙了。

等到潘金蓮喜滋滋地穿上紅衣服搭上蓋頭嫁過去,不料婚房原來是刑場。

這場謀殺,還有一個細節。目睹了叔叔殺人之後,迎兒被武松反鎖在了殺人現場。迎兒哭著說:“叔叔,我害怕!”武松卻說:“孩子,我顧不得你了!”轉身跳進隔壁王婆家,把細軟和銀子打包,直奔梁山而去。

這一句“顧不得”,武松的光輝形象徹底模糊、坍塌了。說到底,武松這麼執著地復仇,

並不是出於血肉親情,更不是出於人性,僅僅是為了滿足他空洞的道德理念罷了。

《水滸傳》是英雄傳奇,行走江湖,拳頭是硬通貨,好漢們怒氣衝衝,發起狠來,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們代表的是一種破壞的力量。

《金瓶梅》寫凡人的世界,商業社會,銀子才是硬通貨,和氣生財,看重的是交易。

這樣的世界裡,只有真實的、複雜的人,以及瑣碎的日常和膨脹的慾望。

所以暴力後退,也就沒有了英雄傳奇,沒有宏大敘事。

武松離開崇尚暴力、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水滸》世界,來到慾望升騰、人間煙火的《金瓶梅》,傳統的英雄換了一個世界,就水土不服的解體了,成了冷血之人。#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