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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頭山到雞叫城——澧陽平原還有多少未解之謎?

日前,湖南澧縣雞叫城遺址入選202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而同處澧陽平原,距雞叫城遺址僅13公里的城頭山遺址曾在1992年、1997年兩度入選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澧陽平原是我國目前史前遺址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總面積約700平方公里,已發現舊石器地點200餘處、舊石器向新石器過渡時期遺存30餘處、新石器時代遺址500餘處。

中國目前發現最早、最完整的木構建築基礎,最早的水稻田,最早的城池,最早的祭祀臺……澧陽平原這片土地上仍有太多未解之謎等著人們探究。

木構建築重新整理中國建築史

雞叫城遺址發現的4700年前完整木構建築基礎,是目前考古發現的最早、最完整的木構建築基礎,這座木構建築基礎被編號為F63,是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聯合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歷經兩年時間才發掘出來的史前“豪宅”。它總體坐北朝南,為規整的長方形,由主體建築和外圍廊道組成,主體建築長42米,寬10米,5開間7室,面積達420平方米,加上廊道,總面積高達630平方米,經測算,距今約4700年,並且很有可能是兩層或以上的高等級建築,其規模體量之大,儲存之完整,為中國考古百年首次發現,重新整理了我國木構建築史。

“先民不僅有了選址意識,也有了選材意識。”湖南省考古學會理事長、專案負責人郭偉民介紹,這些木材可不是普通木材,而是不易變形開裂的高階建築用材——楠木和香樟,甚至還有不少金絲楠木。

真正驚豔考古界、奠定F63在木構建築史上地位的還另有原因。

在中國,最“年長”的木房子是浙江河姆渡遺址發現的幹欄式建築,比F63早1000多年。但雞叫城的F63與幹欄式建築有很大不同。早期的幹欄式建築沒有地基,木柱直接插入泥土,碰到軟泥,常常下陷。為了保障房子長期穩固,F63開始有了建造地基的概念。

遺址上,一條條又長又寬又深的基槽裡,不偏不倚墊著將近半米寬、8米長、0。1米厚的完整木板,木板上鑿有大孔,半米粗的木柱嚴絲合縫地嵌入孔中,完美而又穩固的地基便由此形成。根據木柱的排列情況,以及現場發現的榫卯結構殘件、抬木板所用的繩索,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張濤推測,這棟房屋很可能結合了穿鬥式與抬梁式的建造方法。這一建築工藝,已經可以與現代的建築工藝媲美。

這座木構建築基礎橫空出世後,考古界給它冠上了很高的歷史定位和價值定位:以F63為代表的木構建築,為理解長江流域史前建築形式與技術提供了重要資料,它的發現填補了中國史前建築史的空白,豐富了中國土木建築史的內容。

老城牆修正中國築城史

與雞叫城相隔13公里,便是城頭山遺址。它的存在,比雞叫城遺址早了1000多年。

城頭山的衰落時期,正是雞叫城的興起時期。兩座城池之間,到底有無關聯?

雞叫城遺址與城頭山遺址,均被列入“城”,原因之一便是均有人工夯築的城牆。雞叫城的部分城牆因晚期破壞,殘損不全。城頭山的一段古城牆則有幸儲存了下來。

在城頭山遺址博物館,一間展廳陳列著城牆斷壁,土層剖面清晰可見不同顏色的夯築層,而早在1991年冬,考古專家便對西南城牆進行了解剖分析,以時間為序,從上而下將土層分成了十二層。每一層土壤裡都暗含了時光密碼,考古專家層層溯源,探求城頭山最古老的根基,最後確定該城牆建於6300多年前。當年,人們在壕溝取土,用土築城。城牆高僅2米,但因牆的基腳到壕溝開口有1。5米高差,其下再有深2。5米的環壕,三者組合,起到了有效的防禦作用。

幾千年來,城牆多次加築,逐漸形成了長1000多米、寬30多米、高5米的規格,設東、南、西、北四座城門,並開挖有近40米寬的護城河。

古城內有完善的城市規劃,居住區、製陶區、祭祀區、墓葬區均嚴格分開。生活區房屋格局也頗有講究,居室與議事廳相連又用木骨泥牆隔開,其朝向上也有所不同。城裡有帶排水設施的寬闊城中大道、有密集而重疊的公共墓葬、有煙霧繚繞的陶窯作坊等。如今,在城頭山遺址,還能看見當年城市設施的遺存。

城頭山的城市煙火存續了2000多年,歷經了大溪文化、屈家嶺文化、石家河文化幾個歷史時期,直至石家河文化中期(距今約4000年),古城才遭廢棄。

古稻田改寫中國農耕史

這片廣袤的田野裡,考古人員在一米多深的土層下,發現了先人耕作時留下的腳印和犁痕,清晰醒目。

這一發現,讓澧縣文物保護事務中心副研究館員、從事考古工作30多年的封劍平興奮不已:“這些一直還在耕種的稻田裡,我相信肯定還會有這樣的歷史痕跡,記錄著千百年前的農耕狀態。”

雞叫城的古稻田,分佈於雞叫城遺址二重環壕與三重環壕之間,水稻田還用平行水渠分出空間,且以水系連通,形成了完整的灌溉系統。至今,這套灌溉系統還在為稻作服務。

與此同時,考古人員還在雞叫城大型木構建築的西側發現了大量堆積的穀糠,僅揭露出來的部分,面積就達80平方米,厚度達15釐米。經測算,產生這些穀糠的稻穀達22噸,脫殼後的稻米約14噸,可供1000個成年人吃40多天,這還僅僅是發掘出來的一小部分,實際面積還要大很多。

穀糠、犁痕、腳印、古稻田的發現表明,4000多年前,雞叫城的稻作農業已經高度發達,稻作水平已經相當高超,甚至能夠供養大量人口。

在城頭山遺址的城牆底部,考古專家發現了距今約6500年的古稻田,稻田有著規整的土埂、灰色的田泥,以及清晰可見的田螺、稻葉、莖、須和稻穀。稻田西邊的原生土上,還有人工開鑿的水塘、水溝等初步配套的灌溉設施。該古稻田被考古專家認定為現存世界最早的水稻田。

城頭山古老的水稻田,堪稱稻作之源。而澧陽平原目前發現的最早的稻穀還可再往前追溯到9000多年前。

1988年,距離雞叫城遺址11公里、距離城頭山遺址2公里的彭頭山遺址,就發現了距今約9000多年世界上最早的稻作農業痕跡——稻殼與穀粒。這些稻殼與穀粒被大量摻雜在陶片裡以提高陶製品的燒製溫度,陶片裡還有很明顯的稻稈和稻葉印痕。這一發現為確立長江中游地區在中國乃至世界稻作農業起源與發展中的歷史地位奠定了基礎。

此外,1996年,距離雞叫城遺址6公里、距離城頭山遺址18公里的八十壋遺址,考古人員發掘出距今約8000多年的近萬粒炭化稻穀。它們的發現,為科學完整地認識“古栽培稻”在植物進化過程中的群體特徵與地位,認識原始農業的真實面貌與發展狀況提供了重要資料。八十壋遺址內發現的稻作遺存,不僅向世人展示了遠古水稻的原始形態,而且表明長江中游地區是世界最發達的原始稻作農業區。

種種證據證明,先民們在澧陽平原不僅首先完成了從狩獵採集向農耕文明的轉變,而且順利地完成了由農耕文明向城市文明的二次轉變。

(本報記者 禹愛華 本報通訊員 徐虹雨 戴豔紅)

(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