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這支歌 這山唱到那山坡
聽了祖輩幾代人 送去歲月有幾多
野花開了野草落 河水流來又流過
歌聲隨著石磨轉 水牛聽得也沉默
啊 野山歌 野山歌
千百年來這支歌 這山唱到那山坡
月亮呆呆望著我 水車無奈在笑我
老歌唱到咱這輩 心中無歌好寂寞
難道再過一千年 唱的還是這支歌
啊 野山歌 野山歌
——《野山歌》
野山歌再好,也怕只是唱這一首。毀掉一首歌的方式就是大家都把它設定成手機鈴聲,這樣走在街上,就能此起彼伏地聽到……
歌怕老,人也怕老。
人老是自然規律,演員的群體卻可以葆持青春常新,但是在潮劇界,罕見青年演員擔綱的大戲,百花劇院除外。
稍具“精品”意識打造的劇目,都是新“老一輩”的名家挑大樑,新生代只能在一旁煎熬。而這些新生代其實也已不太新了,他們的水平也早不會有數量級上的差距。
我們一方面說潮劇人才斷代,一方面新生又罕得機會煅燒,其結果當然又是再一次斷代。
明天(4月2日),由廣東潮劇院和中國戲曲學院研究生處聯合創作的小劇場潮劇《狀元歸鄉》就要在廣東潮劇院慧如劇場展演。該劇選取古代潮汕地區唯一的文科狀元林大欽為題材,依據歷史進行合理虛構,講述林大欽的為官生涯和迴歸故里、講學傳道的故事。透過戲劇衝突,展示林大欽對理想抱負的堅守和為賡續潮汕文脈做出的突出貢獻,弘揚了潮汕文化中的民本思想、孝悌精神。
所不同的是,這是一部真正的青春戲了,從導演到演員,唯一的“老”演員是該劇導演曾秋玲戲稱的“特邀國家一級演員黃映偉”。
而說到導演曾秋玲,則更是一拎就能出水的嫩。以致我不信問,“你這算畢業了嗎?”好像還在不久前,她才剛進中國戲曲學院攻讀研究生呢。而在這個“不久前”之前,我在深圳也“剛”看了她主演的那部《一雙繡花鞋》呢,那時她還在上海戲曲學院作她的大學生。那部作品傾注他們那幫學生好多汗水,全國巡演後她的感慨是物有所值,喜極而泣。是呀,眼看著她的“孩子”從“孕育”到“出世”併為觀眾接受,真得灑一把“老母親”的慈淚啊。觀看這部劇之後,好幾次在公園散步我產生了幻聽,似乎飄來這部劇裡的那個配樂,現在的曾導秋玲說,那是一段地方的小曲。
現在,這個孩子又來了,又帶來了她導演並參與編劇的《林大欽歸鄉》,不知道會有哪一段戲又將成為我們大街小巷上的偶遇,似是故人來。
這一部戲,你將看到潮劇新人在新戲中的呈現,他們是飾林大欽的林外貿,飾孫氏的胡靜汶。
林外貿定位與林初發類同,正如一位英雄只能在一部小說中稱王一樣,他們倆在同一劇團中,所以才會出現一種罕見的現象:本來單獨拿出來他們都是劉永的不二之選,可是在同一部《金花女·劉永祭漢》中,一個“劉永”只能是另一個“劉永”的“中軍”。
美國加州有一種紅杉木,長得非常高,最高能到115米 —— 這基本就是生物極限,再高的話水就輸送不上去了。當你看到紅杉木的時候你就會想,它們為什麼要長那麼高呢?
如果一棵紅杉木周圍都是很低的物種,它根本沒必要長那麼高。它應該把能量用來多結果實,繁殖更多的後代,好讓自己的物種擴張。紅杉木之所以長這麼高,是因為每棵紅杉木的周圍,也是紅杉木。
長高是為了爭奪陽光資源。在密集的森林裡,陽光是一種有限資源 —— 只有這麼多,我高我得到,你矮你就沒有了。陽光讓紅杉木之間展開一場軍備競賽,讓它們成為森林裡最高的物種。紅杉木之所以長那麼高,並不是為了和其他物種競爭,而是為了和自己的同類競爭。
同處一個劇團在演員有利有弊,利是整個劇團因競爭,誰都不敢懈怠,水平整體提高,但是對“老二”來說,也意味著很難被看見。
我們“見慣了”一些B角因A角發生意外才上場頂替,竟然一炮走紅的,但人才的成長和被發現,不能寄託在對“強者”的詛咒上,一個人的不幸成為另一個人的大幸,聽著就不是味兒,且機率極小。長期有效,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目標。
《林大欽歸鄉》讓新人擔綱,讓我們看到新人湧現的一種新方式,這種方式也只是新時代才會出現的。我們看到這個劇是中國戲曲學院研究生導演班與潮劇院的一個合作,其實就是一個試驗品,試驗品就允許有瑕疵,這樣大家就會寬容,於是新生代的演員就有登臺亮相的機會了。從發現人才的角度出發,這是一種好形式。而曾秋玲之所以有這次合作,還不是因為她是“家己人”,誰都有一種反哺情結,而曾秋玲眼光毒辣,直接就瞄準潮汕地區的文化語碼——“林大欽”這三個字。
那曾秋玲怎麼會去讀戲曲導演研究生呢?不用管她自己的個人原因怎麼說,想一想就知道是這個新時代催生的,時代成就曾秋玲或者黃秋玲……
秋玲們上了高等學府,然後反過來和潮劇院合作,這應該成為(時代使然的“應該”)日後的常態,曾秋玲已經先打通這條路了,相信我們以後會看到更多的潮劇新秀“穎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