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丈夫癱臥在床，妻子田邊哭泣，道人站在樹下：跟我走吧

作者：梁永逸

過去有一個小山村，村中有一對夫妻，二人以種地為生。這一年秋天，丈夫石根閒著無事，就取出弓箭獵刀，到山中打獵。在山中守了一日夜，天亮時揹著一頭母狼歸來。

“阿蓮，我打到了一頭狼，快快快，起火燒火！”石根一進家門，將母狼丟在牆根下，衝著妻子阿蓮高興地喊起來。

阿蓮迎出來，見母狼頭部中箭，血糊了一大片皮毛，早已死去。她是個心腸慈善的女人，不忍多看，默默走入廚房。不一時，水燒開了，石根在屋邊將母狼剝皮開肚，阿蓮不敢看這血腥場面，躲入房中。石根忙活個把時辰，將狼肉剝好，當下煮了一小鍋肉湯，圍在桌旁吃喝起來。

“我再進山去，看看能不能多打些野味回來。”

石根吃喝完畢，休息了幾個時辰，便又進山去了。阿蓮在家中守了一夜，第二天卻遲遲不見丈夫歸來。等到天黑，仍是不見，阿蓮急了，喊來村人一塊進山尋找。大夥在山中搜尋了一天，終於在一處懸崖下找到了石根，可此時石根已摔斷了腰骨，暈死多時了。

大夥七手八腳將石根抬回家中，請來大夫醫治，雖然保住了性命，傷口也漸漸好轉，但石根卻只能癱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地了。

眼見自己的丈夫成了一個廢人，阿蓮悲哭幾天幾夜，不得不挑起重擔，既要照料癱瘓的丈夫，又要到地裡忙農活。

這一日，阿蓮一早起來，照料好丈夫，又扛著鋤頭下地。在田中揮汗勞作半天，累了坐在田邊休息，想及悲苦的命運，不覺又落下淚來。

忽覺一股異樣之感從背後襲來，阿蓮回頭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下，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頭戴道冠，身著道衣，揹負著一柄玄青寶劍的道人，負手立在樹下，一派道骨仙風，正漠然地望著阿蓮。

阿蓮被看得一陣尷尬，連忙扭過頭去。那道人忽然遙遙呼道：“若想你丈夫康復，就跟我走吧。”

阿蓮聽得一驚，心中羞惱，低著頭假裝聽不到。那道人也不走過來，又呼了兩聲，見阿蓮仍然不肯回應，便呵呵一笑，轉身走了。

阿蓮只當是遇到了一個無德道人，羞惱過後，也沒放在心上。第二日，她再到田中勞作，那道人卻又立在大樹下，遙遙朝她呼喊。阿蓮不作聲，道人也不走近，呼喊得三次，便轉身離去。如此這般過了六七日，阿蓮心中越來越驚疑。第八日，那道人呼罷三聲，正要轉身離去，阿蓮再也忍不住了，回頭喊道：“道長，等等。”

聽到她迴應，那道人一喜，腳尖點地，幾下縱躍，眨眼間飄到阿蓮跟前。阿蓮看得心中驚奇：“道長，我若跟你走，你就能讓我丈夫康復嗎？”

“正是如此。”那道人定定地瞧著阿蓮：“你可願意？”

阿蓮低著頭猶豫良久，最後一咬牙，答應了。當下，她趕回家中，深深地看了石根一眼，就返回大樹下，跟隨那道人朝山中去了。

當晚，石根臥在床上，左右顧盼，不見阿蓮，心中十分焦急。待到半夜，忽然聽到“轟”一聲響，石根嚇了一跳，睜眼往屋頂上一看，卻見一個道人以劍擊破屋頂，落入屋中，立到了床前。

“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石根驚駭詢問。

那道人不答，卻道：“你妻子另在別處，你不必擔憂，三年後就可平安歸來。”說罷，忽然一掌拍在石根頭頂上，石根“啊”地叫了一聲，只覺得一股氣流源源不斷地湧向腰間骨椎處，如是電擊一般。

過了一頓飯時間，那道人才收了掌。石根想問問妻子在何處，但那道人“呵呵”一笑，已不見了。石根雙手一撐，忽然發現自己竟能動了，心中一喜，伸腿下床，竟像個正常人一般行動自如了。

他驚喜間，出門四處尋找阿蓮的下落，可尋了幾天，一點蹤跡也沒有，不知道阿蓮去了哪裡，而那個道人也沒有再出現。

石根傷心難抑，白天到田中拼命幹活，晚上就坐在屋門前，呆呆地望著門前土路，盼望妻子突然歸來。他望穿秋水，苦苦等了一年，可阿蓮就像人世蒸發了，再也沒有回來。

到了第二年，一夜，石根又坐在屋前想念妻子阿蓮，正悲傷間，忽見屋旁的樹下站著一條影子，定眼一看，沒想到竟是一頭狼。那狼定定地看著石根，既不鳴叫，也不動彈。石根心中起毛，抓起一塊石頭轟趕：“畜生，快走！”

那狼原地徘徊，逗留了好一會，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過了一個月的夜晚，那狼又來了，像第一次那樣，遠遠地站在樹下盯著石根看，直到石根趕得厲害才走了。以後每個月，狼總要來看石根一次。一連來了六七次，到了第八個月，石根預計著狼要來了，當晚，他在大樹下埋下鐵夾。

半夜裡，突然聽到悽慘的狼嗷聲，石根舉著獵叉，連忙衝出。到樹下一看，那狼一條後腿已被獵夾牢牢夾住，痛得嘶聲嗷叫，狼眼中竟滿是淚水。石根舉起獵叉，對準狼頭，正要一叉擊下，這時，突然聽到一聲怒喝：“住手！”

石根扭頭一看，樹後轉出兩年前那個道人來，不由得微微一怔：“道長，是你？我見這狼時常在我屋邊逗留，今夜就埋下獵夾把它捉住了，我正想結果了它。”

道人聽了，冷哼一聲，一把奪過石根手中獵叉，擲在地下，一指那狼：“這乃是你妻子。”

“什麼？”石根聽得大驚：“這頭狼怎麼會是我妻子？”

見他不信，道人伸手一指，那狼渾身一抖，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女子。石根一看，這女子正是他的妻子阿蓮，一條腿仍被鐵夾夾著。

“阿蓮，真的是你？”石根不敢相信地衝上去，卸開鐵夾驚問。

阿蓮忍著疼痛點點頭，已是淚流滿面。道人站在一旁，唉嘆一聲：“若不是貧道及時出現，你妻子只怕已喪命在你手中。”

“道長，這究竟是為什麼？”石根驚疑詢問。

道人看看石根，又看看阿蓮，連嘆數聲，這才慢慢道來：“兩年前，我在一處隱蔽的山洞中修煉，緊要關頭時突然走火入魔，身受重傷，倒在地上。這時，一頭母狼闖了進來，我以為必然葬身狼腹，只得閉目待死。可不想，母狼並沒有傷害我，反而守在旁邊，用嘴叼起我身旁的葫蘆，打來溪水灌我喝下，又從山中咬來野果，餵我吃下。我得母狼照顧，漸漸好轉，才知道那母狼剛開了仙竅，具有了人性。我感念它相救，想帶走它加以點化。可這母狼卻因剛生下狼崽，不願拋棄子女，竟不肯跟我走。我無法強求，只得作罷。過了些日，我再到山中尋找，才知道你已將母狼捕殺。我不忍母狼的幼子喪命，於是，我便以‘讓你康復’為條件，將你妻子帶走，讓她變化成母狼來照顧幼狼三年。三年期滿，我便會將她變化回來。在這期間，你妻子掛念家裡，所以才會每個月回來看你一次，而你不知她本來面目，差點將她捕殺。”

道人說到這，停了下來，臉上布著一層悲憤之色，想要接著說什麼，卻只剩搖頭嘆息。忽然抽出背後寶劍，往空中一拋，寶劍見風漲大，道人一躍而起，踏在寶劍上，劍光灼灼，眨眼間衝宵去了。

石根和阿蓮怔愣許久，驚過神來，相擁而泣。此後，石根就將弓收了起來，再也不進山捕捉山獸野味了。（本故事完）

注：這是作者想象創作的聊齋神話故事，僅供閱讀，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