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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該為什麼活著?

人該為什麼活著?

這是一個很常見而又很難回答的問題。

讀中學時,就常常這樣思考。但此後一直忙忙碌碌,並沒有找到答案。

或許是讀文學較多的緣故,覺得在文學史留名的人,都不是物質極其豐富,生活極其安逸的人,他們之所以能夠彪炳史冊,是因為他們的心靈裡儲存著溫存,他們的靈魂裡張揚著友善,他們的精神裡充滿著追求。

這種追求,不是功名利祿,而是高貴的人性,自由的精神和高尚的情操。

或許有人說: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在那時也算是達官貴人了,幾乎都有著官職和俸祿。

是啊,但有著官職和俸祿的人多了去了,為什麼他們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超越比他地位高、職權大的人,而成為歷史星空中的璀璨者呢?

因為他們有著比常人深刻而豐富的情感生活,有著求真求善的人生執著。

陶淵明,這個抱著“我無奈於世界,世界也無奈於我”的堅韌,為了心中的自由與平和,放棄了聊以謀生的俸祿,開始躬耕。

李白,當對無聊的宮廷應酬和爾虞我詐的爭鬥厭倦時,放棄了翰林學士,繼續他的漫遊。

杜甫,並沒有想著如何固守好容易得到的右拾遺,為了眼中的正義奮力抗爭,不得不回到逃難的人群中。

還有在黨爭中絕不投靠的蘇軾和在流俗面前保持超然的吳敬梓。

其實,他們稍一改變自己的人生態度,會過得比其他人好得多。

但是,沒有。這不是歷史的選擇,讓他們做了詩人或者文學家,而是他們選擇了詩人或者文學家。

因為,所有的藝術,都不是用金錢堆出來的,即便是生活非常優越的帝王,如李煜、宋徽宗,在成為帝王之前或帝王之後,依然有著高度的藝術修養。

這是因為,藝術,包括文學,不是金錢的產物,而是精神的寫照。在一個把經濟作為人的全部意義和價值的時代,註定缺少精神的張揚,因而沒有好的作家和藝術家,是這個時代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躁進和功利不僅會毀了一個人,而且會毀了一個時代,長遠來說,會毀了一個民族。當我們缺少精神生活時,空虛便瞬間填補了心靈。那就需要用物質刺激去滿足虛弱不堪的靈魂,讓自己在別人所謂的羨慕之中獲得一絲滿足。當這個社會所有的人都把所謂的“理財”、“富足”作為人生目的時,貪官的前赴後繼,教授的墮落,藝術家的攀附,是無法阻擋的。

我不是復古,我覺得中國古代社會對商人的斥責,不是針對某一個人,也不是針對這個職業,而是針對那種貪婪自私、“重利輕別離”、毫無親情、毫無人性的價值觀念的憎惡和厭棄。但,當我們這個時代,把金錢的擁有幾乎作為衡量人生的全部要義的時候,社會的價值體系便開始扭曲。

反右,毀掉了知識分子傳統士大夫的批判精神,才有了文革般狂熱吹捧。高歌猛進的十年,消滅所有的另類思考,失去了差別,使得人人都有同樣的視角去仰望或者俯視。當開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以物質的增多,作為衡量社會發展、人生成敗的唯一要素。

這是一個國家的幸運,畢竟能解決了溫飽問題,還可以大步流星去奔小康。但每當我看到朋友中的官員,在熱烈討論著如何理財,醫生在分析著如何藥物的利潤,教授們算計著課時的費用,書畫家吹噓著自己買了多少錢時,軍官們總想著如何投資時,我總是生出一些悲傷。

這樣的亢奮的經濟美夢,最後必然在一場泡沫中收場。如此逐利的思潮,必然釀出無法解決的動盪。一部分做這樣的夢,鼓吹這樣的思潮,是正常的。當所有的人都想富足時,燈紅酒綠中瀰漫的便是交易的赤裸、算計的直白和坑害的殘忍。

社會的價值體系,一旦紊亂,經濟無論如何發展,都不足以維繫它的穩定。

沒有社會安全感,所有的財富只不是暫時的符號。

沒有歸宿的心靈,便徹底失去了自我。

沒有了自我,便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不得不用大眾所謂的“成功”,來激勵自己,按照社會中大多數人的願望,放大貪慾和自私,不斷去掠奪,去獲取,表面是得到所謂的“機會”、“成就”甚至實現了“夢想”,但卻失去了內心的平和;看似很有效率,但卻忘卻了所謂的經濟,只是國家發展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財富的擁有,也不是活著的全部意義,只是手段而已。

我最好的朋友,都是很淡泊的,能夠遠遁,可以反思,活得淡定從容。有些曾經很好的朋友,因為躁進、功利或者趨利,已經越走越遠了。

有時覺得很孤獨,但享受這種孤獨,卻別有滋味。自然會遇到同樣的孤獨者,那便是一生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