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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信了嗎?李秀成說他和陳玉成"舊日深交,來在天朝,格宜深友"

安慶在,即屏障在,天京無虞;安慶失,即門戶失,天京險矣。

李秀成作為一個優秀的軍事家,不可能不會認識這一點。但他在安慶解圍過程中表現消極,主要有兩點:

一、小農意識濃厚,缺乏大局觀;二、過高估量了陳玉成的能力,認為有陳玉成在,安慶就不可能丟。

先說第一點。

李秀成和陳玉成同為廣西藤縣大黎鄉新旺村人,雖說兩人年齡相差十四歲,可以劃為兩代人,但畢竟是鄰里鄉親,知根知底,感情自然比尋常同僚、戰友要好。

兩人同從小兵做起,屢歷戰陣,一點點累積戰功,最終成為了太平天國後期相互輝映的雙子星座。

李秀成在《李秀成自述》中深情回憶:“至陳玉成在家,與其至好,上下屋之不遠,舊日深交,來在天朝,格宜深友”。

雖說後期李秀成得堂弟侍王李世賢相協,風頭一度蓋過陳玉成。但陳玉成早期有堂叔佐天侯陳承鎔助力,在封王拜侯的道路上還是領先了李秀成好幾個身位。

這裡插一句,《李秀成自述》裡說,太平天國的領導核心共有七人,即一是天王洪秀全、二是東王楊秀清、三是西王蕭朝貴、四是南王馮雲山、五是北王韋昌輝、六是翼王石達開、七是燕王秦日綱,這七人為“起首共事之人”。愛爾蘭人肯能即在他的口述記錄中,分別管這七個人稱為NO。1、NO。2、NO。3……一直標識到NO。7,而陳承鎔,在肯能的口中,赫然為NO。8!

由此可見陳承鎔的地位。

朝中有人,升遷自然快速。

但話又說回來,陳玉成也的確是人中龍鳳,能打、善打,天生名將,上戰場不怕死,一馬當先,驍勇悍猛。

打武昌城,尚為童子軍中牌尾兵的陳玉成捷足先登,最早攀上武昌城頭。

洪秀全得知,大讚“英雄出少年”。

陳玉成最出彩的戰鬥是天京事變前夕諸軍合擊天京城下的江南大營。戰鬥中,陳玉成撐一葉孤舟,冒死闖出一條血路,溝通了援軍與鎮江守軍的聯絡。兩軍內外發力,終於拔掉敵營,解開了長達三年的天京之圍。

難得的是,陳玉成少年英雄,渾身充滿了俠士風采和氣息,能急人所急,仗義解困。

1856年9月,李秀成兵困桐城,掙扎著作困獸鬥。

生死關頭,陳玉成千裡來援,以電擊之勢,擊潰了清軍。

當此之時,李秀成對陳玉成感激不已。

而在陳玉成兵困二郎河時,李秀成也因此以桃報李,引軍接應,幫陳玉成潰圍而出,全軍退還太湖。

戰鬥中結下的情誼,血濃於水,他們彼此信任,合力攻略皖北,共救鎮江,先後在1858年11月破湘軍江北大營、1860午5月破清軍江南大營。

……

但是,隨著兩人戰功的累積、勢力的坐大,開始陷入了明爭暗鬥的激烈競爭中去。

洪秀全此人,裝神作鬼有一套,但要論治國平天下,並非那塊料。

所以,他只能當一個甩手掌櫃,“虛君”,做精神領袖的角色。

則洪秀全以下各路實力派,就一個個割據自雄,爭地盤、爭財富,構建自己的小王國。

前面已經說了,在封王割據的路上,陳玉成領先了李秀成幾個身位,而且,天京事變後,石達開遠征,其打下的以安慶為核心的偌大地盤就落到了陳玉成手裡。陳玉成遂以安慶及其附近淮南、皖西之地為資本,不斷向外擴張,勢力範圍一度擴充到鄂東黃隨州、州等地。

清軍由此把石達開、陳玉成並列為兩大勁敵,稱:“其能為夷者,無過石達開、陳玉成兩逆。”

反觀李秀成,所據地盤僅侷限於桐城周圍一帶,難成氣候。

李秀成在《自述》中悻悻地說:“那時英王名顯,我名未成,日日勤勞,幫為遠算,凡事不離”。

但就因為“日日勤勞”、“凡事不離”,到了1859年,李秀成擁有了江北一角(天浦省)地盤,漸漸拉近了與陳玉成之間的差距。

為了完成超越陳玉成,小農意識、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的李秀成,就有意無意地對陳玉成進行分化、打壓。

1859年5月,陳玉成得封英王。原北王韋昌輝之弟韋俊成了陳玉成的部屬。韋俊表示嚴重不服,鬧分裂,搞獨立,率本部兵馬從盱眙南下,霸佔池州自立。陳玉成性情火爆,不服就打,派軍前去教訓韋俊。兩軍在和州附近開打。和州屬李秀成的勢力範圍,李秀成不從大局出發,從中調停,反而幸災樂禍,並在暗中煽風點火,派和州守軍助力韋俊合攻陳玉成。

還有,李昭壽是那個亂世中的一個水性楊花的男人,他先從清軍陣營投降了李秀成;後來又在李秀成陣營投降了清軍,是個典型的牆頭草。

陳玉成進軍河南時,李昭壽是李秀成部屬,陳玉成本以為他會發兵協同自己的作戰,哪料,李昭壽不但沒發起任何配合行動,並而擄掠陳玉成軍的餉源地葉集一帶。陳玉成要求李秀成嚴辦李昭壽。李秀成卻對李昭壽百般維護。

1860年,幹王洪仁玕召集各路實力派,提出合力攻打清軍江南大營。

陳玉成只留下少量兵馬駐守自己的後方安慶、廬州,其餘兵馬傾巢而出,攻破江南大營,乘勝追擊,一口氣取下了常州、蘇州、無錫、蕪湖、江陰、常熟、青浦等地。

李秀成卻在攻江南大營中耍起了滑頭,跟在陳玉成後面,招收敗兵潰勇,掠奪財物。等陳玉成的戰鬥力已成強弩之末,他才開始大顯神威,分取上海和嘉興,準備構建自己的江浙基地。

蘇南地方富庶,是一個香荸荸,陳玉成早想將這一地區劃歸為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在常州、蘇州大造英王府,分兵駐守各州府城鎮。而當他進殲浙江清軍,李秀成便派兵在蘇常各城鎮設卡,致使一地出現了兩個不同政權

該年8月下旬,陳玉成要求李秀成按照天王御前會議的指示精神,合兵攻打上海,然後回救安慶。

安慶是陳玉成的老巢,小農意識濃厚的李秀成認為,拯救安慶,根本是為人作嫁衣,吃力不討好,斷然拒絕。

沒奈何,1860年10月,陳玉成只好孤軍北上解救安慶。

說完了李秀成不救安慶的第一層原因,再來說第二層。

在李秀成的心目中,他一直把陳玉成看成自己人生最大的競爭對手,過高估量了陳玉成的能力,而沒有想到,為破清軍江南大營,陳玉成已經是傾巢出動,致使安慶、廬州在清軍的猛攻之下,勢力日蹙、度日維艱;且陳玉成雖然打下蘇常等地,卻連月征戰不息,根本沒來得及經營,根基尚淺,已陷入了進退失據的尷尬局面。

實際上,陳玉成一走,李秀成就巧取豪奪,把蘇南全部地區據為己有。

所以,陳玉成孤軍回皖,性命堪憂。

高估了陳玉成的李秀成並未覺察其中的危險氣息,沉浸在經營蘇州的快樂之中。

甚至,陳玉成戰事吃緊,數次向李秀成求援呼救。

李秀成的回答卻是:“蘇省地方費了多少年苦,現在百姓未伏,萬不能來救。”

陳玉成只好透過天京方面敦促李秀成入援安慶。

李秀成陽奉陰違,答應是答應了,卻拖拖拉拉,表現消極。

好不容易到了江西,又一頭紮在南岸,樹旗招兵買馬,置北岸戰事於罔聞。

陳玉成急得不行,連連發書向李秀成求援。

李秀成裝聾作啞,不作反應。

對太平天國戰事中,曾國藩曾狂笑過兩次。其一是天京事變爆發,另一即為此。

曾國藩仰天狂笑,說:“若北岸辦得好,能得安慶之賊屠戮殆盡,則四眼狗(指陳玉成)必深恨李秀成不救北岸,將來必有自相仇殺之日。”

曾國藩認為,只要攻陷安慶,將來必然會發生與天京事變類似的大型內訌。

但事後證明,曾國藩的預計還是太保守了。

陳玉成根本沒有向李秀成興師問罪的機會。

1861年9月,安慶失守,陳玉成英雄末路,被迫鋌而走險,遠蹈苗沛霖的危地,中了苗沛霖的奸計,落了個凌遲千刀的慘烈下場。

陳玉成覆滅,李秀成尚未驚覺這是一鳥雙翼已折一翼、一車兩輪已毀一輪,反倒沾沾自喜,認為陳玉成一死,自己從此成為了太平天國國內頭號實力派。

哪知,安慶失,天京門戶已失,清軍不但完成了對天京的第二次合圍,還把軍隊嵌進了太平天國防線腹心雨花臺,天京岌岌可危。

偏偏,甩手掌櫃洪秀全又堅定地拒絕了李秀全“讓城別走”的走為上計,最終,李秀成淪落為了天國的陪葬品,在天京淪陷後為清軍所俘。

1864年7月,李秀成在囚籠中寫下了讓後人爭議無限的《李自成自述》後,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走向了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