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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入殮師辛沙沙,10年送走上萬人,曾直言:衝數遍澡仍有屍體味

2008年,日本電影《入殮師》上映,將“入殮師”這樣一個“隱蔽”的職業帶入了大眾的視野。

有人認為,入殮師是冰冷寒冬中的一份溫暖,是殘酷現實裡的一種詩意,是給予痛苦心靈的一份慰藉,是對無常生命的一份尊敬。

但更多的人卻認為,入殮師並非一份“正經”的職業。大家對入殮師的印象往往有二:一是晦氣,二是暴力。

辛沙沙,一位年輕的90後姑娘,在二十來歲的芳華歲月就成為了一名專職入殮師。

在從業的10年間,她坦言自己送走了上萬名逝者,也曾因害怕而整夜失眠。但今天,她仍然保留著這份堅守。

是什麼讓辛沙沙選擇了“入殮師”這一職業?又是什麼讓她不斷堅守?或許,一切要從一次偶然而起的好奇心說起。

好奇心驟起,步入此行業

和許多人一樣,辛沙沙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入殮師”這個職業。直到高三的時候,學校要求高三的同學要多看報紙瞭解時事,以便更好地應對高考。辛沙沙這才在報紙上看到了相關的資訊。

“當時一看,怎麼還有人給逝者化妝的,而且還是專門幹這個的。”辛沙沙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彷彿歷歷在目一般。也正是那時候起,辛沙沙忽然對這個職業生起了好奇心。一顆種子就這樣悄悄埋下了。

緊張的高考期間,辛沙沙自然是無暇再顧及其他瑣事。因此,當辛沙沙再次想起“入殮師”這個職業,已經是填報志願的時候了。當時正好是日本電影《入殮師》發行之際,辛沙沙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看到過的那份報紙。

經過一番資料的查閱,辛沙沙被入殮師的那份優雅和神秘深深地吸引了。

為了說服父母,辛沙沙將自己查到的一些關鍵詞說給父母聽:什麼“月入過萬”、“入學就被預定”等等。因為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在讀大學。辛沙沙想,父母或許會因為收入高而允許自己讀這個專業。

但父母還是覺得晦氣,怎麼也不肯讓辛沙沙讀這個專業。而且,父母拒絕給辛沙沙繳學費。眼見著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再不繳費自己就會與心儀專業失之交臂,辛沙沙有些著急了。

她只好告訴父母,自己會在入學後轉專業的,並且不會從事這個職業。父母這才勉強答應下來。

就這樣,她鄭重地報考了北京一所大學的“現代殯儀技術與管理”專業,正式成為“入殮師”行業的預備兵。

“剛開始上課的時候,老師都講理論知識,我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辛沙沙說。那時候的她,還只覺得這就是一份給人化妝的技術活,似乎沒有什麼難度。

課堂上,老師常常給大家講入殮師是一份多麼值得尊敬的職業,也常常給大家說明入殮師如今在社會上面對的偏見和困境。這些,辛沙沙都沒放在心上。

直到大三的時候,辛沙沙第一次來到了南京的一家殯儀館實習,在這裡,她開啟了全新的體驗。

遺體容易腐爛、發臭,因此殯儀館的遺體幾乎都是冷藏著的。而這樣的遺體並不好上妝。就在辛沙沙還沉浸在第一次看到遺體的震驚中時,正準備給遺體化妝的實習老師忽然對辛沙沙說:

“拿旁邊的熱毛巾,把臉捂熱,擦乾淨。”

辛沙沙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她把屍體的臉捂熱。老師在課上講過,屍體臉上有冰碴會化成水,會汙染妝容。

辛沙沙站在原地,心裡十分糾結。身邊一起實習的同學見了,便深吸了一口氣,主動上前幫忙。

“當時我就覺得很後悔,我想我為什麼要選這個專業呢?”辛沙沙當時心裡是真的發怵了。但眼見著同學們都一個個克服了自己的恐懼以後,辛沙沙內心的好勝心騰然而生。

“我覺得,我同學們都能做到的事,我怎麼做不到呢?”辛沙沙鼓起勇氣,在老師的指導下,終於將手伸向了冰涼的屍體。

那一刻,辛沙沙真正戰勝了自己對遺體的恐懼,邁過了成為“入殮師”的第一道檻。

“衝了好幾遍身體,仍覺得有屍體的味道。”

辛沙沙曾這樣說道。

在那之後,辛沙沙還見過全身已經腐爛的逝者,也常常因為逝者身上的異味產生生理反應。每當她見到因意外導致身體面目全非的逝者時,她都忍不住掉眼淚的衝動,但她都一一克服了。

漸漸地,辛沙沙對遺體整容、遺體接運、遺體火化、殯葬心理學、哀美訓練、遺體防腐、墓地管理等內容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復原女孩容貌,打消退意

實習期結束後,辛沙沙順利畢業,併成為了濟南市殯儀館的一名遺體整容師,但辛沙沙卻仍然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彷徨。

“我真的要走這條路嗎?”二十二歲的辛沙沙自己問著自己。

在殯儀館實習期間,辛沙沙已經克服了對遺體的恐懼。可對於“入殮師”這份職業,辛沙沙卻仍然沒有“熱愛”的感覺。

早些時候對入殮師的青睞源自於那股奇妙的神秘感。可如今,辛沙沙身處其中,這個神秘的面紗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在最年輕氣盛的時候不斷面對逝者,這讓辛沙沙的心態也有了些波動。她開始覺得自己跟同齡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忙的時候我們一天有60多位逝者。”而且,這份工作並不只是對著逝者的。更多的時候,辛沙沙要與家屬溝通、要了解逝者的生平,還要不時協助搬運遺體,幫助火化等等。

日常的忙碌和心態的轉變讓辛沙沙開始懷疑自己選擇“入殮師”這條路的正確性了。

直到有一天,一對看起來還算年輕的父母找到了辛沙沙。原來,他們的女兒因車禍意外去世,車禍讓女孩的頭骨塌陷,臉上被劃得面目全非。

女孩的母親拿著一張女孩生前的自拍照,哽咽著對辛沙沙說:“我女兒最愛美,你能不能照著這個樣子給她畫。”

辛沙沙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忽然有些想哭。這個女孩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她甚至有種恍惚的錯覺,覺得這個人像自己的姐姐一般。

為了復原遺體,辛沙沙翻閱了大量書籍,還找不少有經驗的老師瞭解情況。她認真地看著女孩生前的照片,仔細地進行縫合、拼接。這是個精細活,辛沙沙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完成,便趁著休息的間隙草草吃了兩口飯,然後趕回來接著縫合。

夜色將至,辛沙沙這才復原好女孩的容貌。她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有二十多具遺體。而她沉浸在復原中,一點兒恐懼感和害怕感都沒有。

第二天,女孩的父母見到了恢復容貌的女兒,激動得差點給辛沙沙跪下以表感恩之情。

這一刻,辛沙沙突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個職業的使命所在。這不是一個“晦氣”的職業,更不是一個外人眼裡“為了錢”才做的職業。這是一個對生命滿懷敬畏之心的職業。它能夠給每一位謝幕者一份永恆的美麗和體面。

就這樣,辛沙沙終於克服了自己內心的糾結,正式成為了一名高階遺體整容師。

社會偏見與奇怪夢魘

異樣的眼光與惡意的中傷,這幾乎是每一位入殮師都會遇到的生活困境。

中國人的傳統心理是根深蒂固的,沒有人不喜歡吉利、喜氣。死亡,在大家看來是一件再晦氣不過的事情。逝者為大,沒有人會對逝者不尊重。但長期與逝者打交道的活人呢?

“其實我知道我的職業讓很多人都覺得我很可怕。”辛沙沙嘆道。“就算我跟人家說,我的職業跟司機、廚師、化妝師一樣,都是普通正常的職業,也常常得不到理解。”

最開始的時候,辛沙沙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有一次,她突然在朋友圈看到,有親戚家今天辦婚禮,但她卻壓根沒收到邀請函。

“那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人家是不想我去,她們覺得我渾身都是晦氣。”辛沙沙苦笑道。“後來,我就乾脆不怎麼去這些場合了。就算有人邀請了,我也會評估一下,對方是真的想邀請我還是礙於面子不好意思不邀請我。”

除了親朋好友的不理解,辛沙沙還要面對很多陌生人的偏見。

有一次,辛沙沙房租到期。她費盡心力,終於找到一個價格、地段、設施都還不錯的房子。房東問及她在哪裡工作時,她說自己是在民政局工作,便順利住進了房子。

不成想,不久後房東在單位視窗看見了辛沙沙,得知辛沙沙是在民政局下轄的殯儀館工作,便怎麼也不願意讓她住進來了。就這樣,辛沙沙被趕出了出租屋。

除了這些,辛沙沙還經常不敢打車到殯儀館。因為每次司機聽到殯儀館的地址以後,要麼就是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要麼就是乾脆拒載。

這些都為辛沙沙的生活帶來了不便。更為令辛沙沙困擾的,是她不間斷的奇怪夢境。

有時候,她會夢到自己正在給遺體做整容;有時候,她會在夢中拿著奇怪的器械進行遺體修復;還有一些時候,她會清晰地夢到白天見過的千瘡百孔的遺體:“有時候,簡直就是一盆骨頭一盆肉。”

可即便如此,辛沙沙還是堅定地走著這條路。

“其實,每次我們在送葬環節都會見到悲傷得難以自拔的家屬。那是一種對生命逝去的感慨,是我無數次告訴自己珍惜生命的源頭。”被問及堅持的原因時,辛沙沙輕聲說道:“我覺得這份工作讓我以一個全新的視角看待世界。”

“那你看過這麼多人離開,會麻木嗎?”有人這麼問過辛沙沙。

辛沙沙回答道:“永遠不會麻木。這隻會讓我對生命更加感動。”

就是這樣,辛沙沙走過了一年又一年,在每一個春夏秋冬,送走了無數個人生的“謝幕者”。

那些社會的偏見和家人的不解依然困擾著她,但她卻越來越熱愛自己的這份工作了。

家庭美滿,獲得認可

一直以來,辛沙沙的戀愛、婚姻問題就讓家裡人頗為苦惱。

在生活中,辛沙沙為了避免給別人帶去困擾,會盡量不融入別人的圈子當中。這無形之中也就使得辛沙沙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憐。

而每每準備相親時,對方便會因為自己的職業產生疑慮。久而久之,辛沙沙對戀愛、婚姻也就沒了什麼期待。

但轉折發生在一次奇妙的邂逅中。

由於社會的誤解,辛沙沙心裡壓力往往比較大。所以她經常去健身房運動,用運動來排解壓力和苦悶情緒。也正是一次健身中,辛沙沙遇見了自己的丈夫。

當時對方被辛沙沙的朝氣所吸引,主動搭訕。辛沙沙便跟對方聊了起來。不一會兒,對方便問到辛沙沙的職業是什麼。

當時的辛沙沙重重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在她看來,只要自己說出了自己的職業,這場美妙的邂逅肯定就到頭了。但她還是秉持著真誠的態度,告訴對方自己是一名入殮師。

不成想,對方不但沒有對她投來異樣的眼光,反倒被她不卑不亢的態度深深地吸引住了。就這樣,兩人走到了一起。

2019年,辛沙沙懷孕了。懷孕六個月時,辛沙沙仍然在堅持工作。在工作間,辛沙沙需要一直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這是對逝者的尊重。由於辛沙沙個子較為嬌小,因此很多時候,她還需要踮起腳尖進行工作,一天下來,往往腰痠背痛。

但辛沙沙覺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因為她的工作,已經漸漸被社會看到了。

2019年3月,辛沙沙榮獲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頒發的最高榮譽獎——“孺子牛獎”。在這之前,辛沙沙還獲得過“泉城十大傑出青年”、“全國最美青年工作者”、“全國青年崗位能手”、首屆“最美齊魯民政人”、“山東省先進工作者”的榮譽稱號。

在辛沙沙看來,這些獎項或許只是頭銜,但卻象徵著社會對她工作的充分認可和尊重。

更讓她感到高興的是,隨著社會認知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對入殮師這個職業有了很多新的看法。在這些日子裡,辛沙沙收穫到的尊重和善意明顯提升。

“有時候我出去領獎,都會有人主動來跟我握手,誇我是個能幹的女孩子。”辛沙沙靦腆地笑道。“要知道,以前別說是跟我握手了,有的人見到我都要避三尺。”

當辛沙沙獲得“全國先進工作者”的訊息傳開後,從前好久沒聯絡過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都突然給辛沙沙發來了微信,祝賀她拿到這個榮譽。不久後,辛沙沙彷彿成了村裡的小名人。

就連之前不贊成辛沙沙學這個專業的父母,也會在辛沙沙離家時勤懇囑咐:“咱要好好幹這份工作。”

一切,似乎都在悄悄變好。

入殮師,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一扇門。

就像電影《入殮師》中所說:

死亡就像一道門,它並不是結束,而是透過它進入下一個世界。就像一道門一樣,而入殮師就是守門人,在這裡送走無數人,並對他們說,一路走好,來世再見。

辛沙沙也是這樣一個“守門人”。正如辛沙沙自己所言,她會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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