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鞏悅悅 策劃整理

編者按：過去的每個普通日子構築出了不平凡的2022，而那些深刻在內心、令人難忘的感動與溫暖，匯聚成了我們再出發的動力。歲末年初，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青年說》欄目特開設“我們的2022”新聞策劃，邀請校長老師們記錄下2022年的難忘故事和精彩瞬間。

以下是山東臨沂市沂南三中教師徐曄華的講述：

幾乎每個老師跟新一屆學生相識都是在學期伊始。而我，因為身體的原因，跟你們，跟你們班同學的初次見面，卻是在那個學期的中間。那時，你們班是全校出了名的調皮搗蛋，每天的語文課都像是一場激烈撕殺的戰鬥，每次下課我都像打了敗仗一般身心俱疲。

“大姨，我給你錘錘背。”

“大姨，我給你揉揉肩。”

“大姨，小王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他人不錯就是嘴碎點。”

…………

大姨，是你們對我的稱呼。你們四個小丫頭彷彿跟我認識了五百年，嘰嘰喳喳地像四隻聒噪的小麻雀，一下課就黏在我身邊，絲毫不因我是新教你們的老師而羞怯畏懼。小婷是課代表，自然跟我打交道多；你們另外三個丫頭是小婷的閨蜜，四個人幾乎形影不離，於是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當作了副課代表：收發作業、傳達學習任務……就像敵營裡安置了四個臥底的自己人，我在課堂“戰鬥”中咬牙堅持，奮勇作戰。

漸漸地，一匹匹頑劣的小馬駒變得越來越馴服，朗朗的讀書聲代替了旁若無人的大聲喧譁，靜靜思考、奮筆疾書成為課堂上美麗的風景。學期末，你們班語文成績的進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小璇的語文成績尤其可圈可點。你這個活潑開朗的小丫頭有時候很是沒心沒肺——

“大姨，我這次作文寫得可好了，你表揚表揚我吧。”

“大姨，我這節課回答問題挺積極吧，多給你面子。”

“大姨，我作業寫得可漂亮了，給個優唄。”

…………

平心而論，小璇，你的語文成績的確進步很快，親其師信其道嘛。可是，丫頭，光憑語文一科是考不上高中的。我給你潑冷水：“門門功課都好才是真的好，你不能偏科。”我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立馬蔫了。既然結緣就不能止於淺淺；既然相伴，就不能拋下不管。

“小璇，上節數學課搞懂了沒有？有疑問快去找老師解決。”

“小璇，今早聽寫英語單詞錯了好幾個吧，趕緊改錯去。”

“小璇，歷史課走神了吧，欠扁。”

…………

時光就這樣靜靜悄悄地溜走，你們四個小丫頭依然日日黏我，我仍然天天語重心長、誨人不倦。

本以為這樣的歲月來日方長，哪裡料到，悄悄竟然是別離的笙簫。一位同事升職調走，我接管了他帶的班級，據說是個很優秀的班，好多人豔羨不已，我心中卻湧起千般不捨——那個我一手調教得蒸蒸日上的放牛班，還有，你們四個小丫頭。

那個很平常的週五，早上我風輕雲淡地給你們上了最後一節課，記得下課時，我意味深長地說：“謝謝你們的聆聽，謝謝你們一路的相伴。”

下課了，你們四個人黏在我身邊：“大姨，你今天有點不大正常。”

我搪塞過去。

中午，你們四個人把我堵在樓道里，單純爽朗的軒軒淚水漣漣：“大姨，你說話不算話，說好教我們到畢業的。”

文靜內斂的慧慧泣不成聲，溫柔嫻雅的小婷哭得梨花帶雨，小璇平日裡話最多，此刻反倒冷靜，只是冷冷地盯著我，恨恨道：“我—不—相—信！”我心中滿是愧疚，安慰你們的話是那麼蒼白無力。

此後，我們依然日日相見，你們依然日日黏我，一下課就跑去找我，嘰嘰喳喳，嘻嘻哈哈，一如往常。

猝不及防地，我們這一學期大部分時間都在網課中度過。每天，我在“備課”“直播”“批作業”“家訪”“釘釘電話”“微信談話”中穿梭忙碌，我的班級我的兵，我的心思都放在了他們身上。似乎，你們四個小丫頭淡出了我的視野，我也疏離了你們的日子。時間真的會沖淡我們嗎？我從未這樣想過，你們也一樣。

“大姨，我想你了。”

“大姨，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大姨，那次全年級直播課上，小璇受到你的表揚可得瑟了，還專門找到回放錄下來發了朋友圈。”

“大姨，我跟小婷相約早上五點起床背課文背單詞。我現在明白學習的重要性了，我想考高中。”

…………

手機螢幕上時不時跳出來的文字，彷彿你們四個就在我身邊，這個扯扯我頭髮，那個拉拉我胳膊，嘰嘰喳喳，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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