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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老宅在現在的我們看來總是那樣的狹小,但就是這樣的小院. .

故鄉的老宅在現在的我們看來總是那樣的狹小,東西不過十三四米,南北不過十六七米,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狹促的小院,卻充滿著溫馨和祥和。

小院中那坐北朝南的正房是必不可少的,正房或三間,或五間,空間小的就蓋三間屋子,空間大點的,就蓋三間大點的屋,再在大屋的兩頭各加一間小點的屋,鄉下人是忌諱“四”的,可能是由於“四”與“死”音近吧。我認為這不是迷信,而是老輩人祈求平安吉祥的一種心理。這種建築方式左右對稱,也體現了一種對稱之美啊。

早年間的房子大都是土坯房,風吹日曬加雨淋,牆皮鹼蝕脫落,斑斑駁駁。再後來人們的條件好點了,就出現了在土坯牆的外面包上一層青磚或是紅磚的房子,這種房子在當時的人們看來就是一座高階大氣的宮殿了。不管是三間的格局,還是五間的佈置,正門都開在中間那間屋子。正門的右側牆上有一個設計精美的小龕,初一十五時,娘就在那小龕裡點上一炷香,嘴裡還默默地不知道禱告啥;逢年過節時,爹就在那小龕的正上方貼上一張寫有“天地三界”的紅對聯。這小龕在幼小的我的心中是最神秘的所在。正門的兩旁各有一個木格子的窗戶,窗戶上糊著刷了桐油的窗紙,後來改為了塑膠布。

從正門進去,迎面牆上懸掛著一幅畫,這畫的後面有一個小窗臺,盛著油鹽醬醋的瓶瓶罐罐就放在這窗臺上,你看,老輩人是多麼講究美觀和實用啊。這間正中間的屋子,我們家鄉人習慣稱它為“外間屋”。這間屋實際上就是我們現在所謂的廚房。東西牆上各開一小門,和其他兩間屋子相通。小門旁一灶臺,一風箱,灶臺上方貼著灶王爺和灶王奶奶的畫像,畫像的下邊是什麼幾人幾餅、幾牛耕田之類預測年景的我們小孩子看不懂的讖語。

從小門進去是臥室。臥室這詞可是後來我們才這麼叫的,那時候就叫“睡覺的屋”,就像我們小時候稱呼父母為“爹孃”,如今稱呼父母為“爸媽”一樣。既然是臥室,那最主要的當然就是這條大炕了。大炕用土坯建成,有煙道和外間屋的灶臺相通。做飯時那暖烘烘的煙氣隨著煙道在炕洞中迴旋,把那大土坯暖得熱乎乎的。一張小飯桌放到了炕上,桌上擺上了大餅子、烀山藥、鹹菜條、燉白菜,一家人盤腿坐在飯桌周圍,邊吃邊聊,那在暖炕頭睡大覺的小貓咪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也伸一個懶腰,圍著飯桌咪唔咪唔地叫起來。屁股下的炕是暖的,桌上的農家飯是香的,一家人其樂融融。那時候多數家庭沒有鐘錶,怎麼知道啥時候是晌午了呢?觀察窗欞。太陽光從木格子窗鑽進屋子裡來,窗欞的影子便被印到了大炕上,娘憑著經驗,看看炕上出現了幾根窗欞的影子就知道大概幾點了,是不是該做飯了。

如今,人們生活富足了,灶王爺灶王奶奶的畫像也沒有人家再貼了,吃飯好像也不管晌午不晌午了,啥時候想吃啥時候吃,想吃啥就吃啥,多麼美好的時代啊!

昨天下了一場春雨,今天豔陽高照,忽然想起回老家去看看我的老屋。當看到老屋那剝落的牆皮,看到那朽腐的門窗,內心忽然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我在想,這承載著我童年歡樂的老屋終究有一天會倒塌,我終究有一天也會老去。想著想著,竟悲從中來,似乎有淚要流出,我忍住淚,決計馬上離開老屋。

暖暖的春陽映照著老屋前那株伴隨了它幾十年的樹皮皴裂的大香椿樹,我發現那嫩綠的小芽尖正茁壯地冒出來,香椿樹好像在笑,老屋好像在笑,我心裡也笑了:有啥可悲傷的啊?我心中老屋永遠不會倒塌,我心中的我也永遠不會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