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親情歸宿

文/鄒佳君

天色漸暗，秋風微涼，窗外的落葉片片飄落，它沒有贈予我秋時大豐收的喜悅心情，而是勾起我那顆冰冷蕭瑟的心。

抬頭，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圓啊！你看，它正靜靜地懸掛在夜空中！又是一年的中秋節，是不是每到這時奶奶總會不等太陽公公探頭，早早起床忙裡忙外做一大桌子飯菜？爺爺也會偷偷拿出自己的“小金庫”去添幾瓶好酒？這是為什麼呢？當然是因為背井離鄉的孩子們回來啦！他們的孩子們回來啦！

每年的家庭聚餐是我最期盼的事情，我年年盼吶！我日日盼吶！終於我盼到了！我坐在爸爸車上，看著窗外的楓葉翩翩起舞，可是心早已飛到千里之外的奶奶家去了。每到奶奶家時，我總會第一個衝出車門去擁抱那早已在門外等候的身影。“爺爺奶奶，我回來啦！”我一定會撲到奶奶的懷裡撒嬌，奶奶也總會寵著我，用她粗糙乾裂的手撫摸我的頭髮。這一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儘管需要記得好多好多親人的稱呼，可我還是樂此不疲地一位又一位地去問好，叔叔們也總會誇我漂亮。我記得每到這時呀，我總會和叔叔姑姑家的哥哥妹妹一起玩耍，你們知道老鷹抓小雞這個遊戲嗎？這個是我和小夥伴們最喜歡遊戲，那個時候啊我總會充當“雞媽媽”的角色，左勾拳，右防禦，前跑跑，後擋擋，我的“小雞崽們”一個都沒落到大灰狼的手裡，哈哈哈！

每到玩累時，爺爺就會來招呼我們吃飯，我看著一桌子的使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餚直流口水，這時的媽媽總會說我沒有出息的樣子，可奶奶總會為我夾上小肉丸打圓場：“我們君君啊最喜歡吃肉丸子啦，奶奶記著。”這時呀我總會吃著肉丸子，聽著叔叔們講話，二叔總是很擅長逗小孩子笑，他講的笑話每次都會把我們逗的哈哈樂了，儘管我每次都會笑到肚子疼，但我仍然會不亦樂乎地求著二叔再講一個故事。每當二叔講完笑話後，三叔總會給我們小孩子講生活哲理，講著講著三叔還會開幾句玩笑話給我們放鬆心情，這時的三娘就會瞪三叔一眼說道：“寶貝們別聽你三叔說的，我們還是要好好學習對吧？”我們都會樂呼呼地迴應三娘，放桌上沒有陌生恭敬的話語，只有親切的歡聲笑語。

吃完飯後，媽媽和姑姑們總會幫著奶奶洗碗，叔叔們會陪著爺爺下棋，那時的我就會像個小跟屁蟲待在旁邊看著，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叔叔們全部都變成了爺爺的手下敗將，那時的爺爺就會摸著長長的白鬍子笑道：“哈哈哈，要不要爹讓讓你們這群笨小子啊？”聽！院子是什麼聲音呢？原來是小朋友們盤坐在草坪上玩著“丟手絹”的遊戲啊，“樂樂，手絹在你後面快跑！”小夥伴大聲呼喊著提醒樂樂，說時遲那時快，樂樂拿起手絹就拼命的跑起來還得意地說著：“來啦來啦，我才不會讓你們抓住呢！”院子裡溢滿笑聲，小小家充斥著滿滿的幸福！

“君君？君君……”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將我喚醒，我又在對著窗外的落葉發呆了，坐在副駕駛的媽媽明顯流露出了擔心，我一邊安撫媽媽，一邊期待著今年的家庭聚會，想到這我不禁向前傾身問媽媽：“媽媽，你說奶奶這次會做什麼好吃的？”但媽媽好像卻沒有那麼關心，淡淡地回答我：“奶奶家也沒做過什麼好吃的”我火熱的心一下就被這冷水澆滅了，轉身不再說話。

果然爺爺奶奶還在門外等著我們，我還如以往一般衝下車抱住奶奶，可奶奶好像矮了許多，我的懷抱撲了個空，但奶奶在親切的呼喚下，我沒有太注意，我滿懷期待的回家以為是甜蜜結果是前所未有的苦澀，我照例去向親人問好，他們仍然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可他們的話題卻變成了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怎麼樣、平時有沒有學習才藝……那是我第一次感到陌生，不過沒關係，我悄悄溜出去找哥哥妹妹們玩耍，可哥哥們躺在床上捧著手機不知道在玩些什麼，我不僅一句話也接不上，哥哥們彷彿也對我很是討厭，我去追，但他們就像看到惡魔一般對我避之不及，我愣在原地好一會，揪起小裙子，擦擦眼淚準備去找妹妹們，可妹妹們都躲在各自的媽媽懷裡不肯出來玩，我只能強顏歡笑安慰自己妹妹們只是害羞，我不想給這次來之不易的聚會徒增麻煩。

終於捱到爺爺來招呼我們吃飯啦，我蹦蹦跳跳如小兔子一般跑過去，奶奶做了我喜歡的小肉丸，我張大嘴巴一口一個，可是這次沒有二叔叔的有趣笑話，也沒有三叔叔的語重心長，奶奶依舊為我夾菜，正當我想分享我的小故事時，抬頭一看親人們都低頭玩著手機，思緒怕也是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了，絲毫要停止的意思也沒有，那時我想說出口的話一下就噎了回去，我再看看爺爺奶奶，他們也是四下環顧眼眸裡交錯複雜，爺爺想開口講什麼，但是奶奶拍了拍爺爺的後背，許久爺爺也沒講出什麼，只是埋頭吃起了飯，我想或許他們也很失望吧，我不再想象心裡的委屈又增添了幾分，可我沒有哭，我不想讓爺爺奶奶擔心，這頓飯和往常一樣，有我喜歡的飯菜，但也和往常不一樣，再也沒有家的味道了。

吃完飯後，大家一鬨而散，叔叔們喝酒、姑姑們聊天、哥哥們打遊戲、妹妹們玩耍，我站在不遠處看著爺爺奶奶收拾飯桌的樣子，明明只是幾日不見，奶奶的身子好像更加佝僂了，她拄著柺杖一步一步在飯桌和洗碗池之間徘徊，我聽到她輕輕的咳嗽了幾聲，“老婆子，想咳嗽就大聲點，這樣不舒服。”爺爺拍著奶奶的背，奶奶卻只是微微一笑安撫爺爺：“該讓孩子們擔心了，我們都老了，不能給孩子們添麻煩。”爺爺也是無奈的嘆息：“是啊，孩子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只是這一個一個的心思都不在家上”奶奶卻反駁著：“你這老頭子，孩子們都成家了，幹嘛把心思放在這些，我就想著他們過的好好的，不像我們一輩子吃苦。”我就一直一直呆呆地站在原處聽著，奶奶總是這樣擔心卻又害怕打擾到孩子們，所以她做任何關於孩子們的事情都是謹小慎微的。我看著奶奶一愣，我的奶奶好像變老了，她兩鬢的髮絲好像更加斑白了。很快奶奶端著一盤蘋果出來了，她彎下身子放在二叔旁邊：“吃點蘋果，這些蘋果都特別香甜，媽媽一直等著你們回來吃呢。”二叔卻翹著腿不以為然：“媽，我說過多少次不要等我們了，再說了現在的蘋果誰稀罕啊，你這蘋果都壞了！”二叔有些煩躁地把盤子一推，便甩手離去了，可這也成為了奶奶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蘋果藉著無意的力氣一顆一顆地掉了下去，砰砰的聲音全部砸進了奶奶的心裡，她就定定地站在那，良久，奶奶蹲下身子把蘋果一個又一個地撿了起來，然後輕輕地、慢慢地用衣服擦了擦，默默的把它們重新放回到盤子裡……

“君君，看啥呢？”一句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轉身看到的是爺爺飽經風霜的臉龐，我的爺爺一生吃盡酸苦，可現在的他仍然對在我笑，他悄悄地把我拉到角落裡，解開紅色已經快斷掉的腰帶，用微微顫抖的手拿出布兜，很熟悉，因為我曾經多次見爺爺小心翼翼地收好它，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布兜泛黃了、破舊了，奶奶在外面縫了好幾處補丁，爺爺還是剝開一層又一層，動作很著急但是因為手腳不便，越著急只會顫抖的越厲害，當他掏出那1元錢放到我手裡時，他的全身已經控制不住的開始抖動了，但他還是笑眯眯說著：“吃糖吃糖……”我鼻頭一酸點著頭，爺爺這才放心的回到家，我看著他的背影，只是一眼我心頭便一顫，曾經身材高大的爺爺也變矮了嗎？不知不覺我的眼眶已經掛上了淚珠，曾經那個單手就抱起我的爺爺也已經變老了嗎？

回家的路上，媽媽高興地問我：“寶貝開心嗎？”我點點頭，可那句開心我始終說不出口……開心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爺爺奶奶老了，曾經的家味也一去不復返了……

枯黃的落葉輕輕飄落到我的日記本上，日期是2021年8月15日，那一天深紅變成了枯黃，就如我的心一般，火熱的期待變成了黯黑的回憶……秋風啊，把我的心事帶走吧，帶到那已經被遺忘的親情歸宿好嗎？

想了解更多精彩內容，快來關注雪絨花原創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