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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羊史記:明憲宗朱見深的土木堡之變,差點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魚羊史記。看新鮮的歷史

撰文:Hush

編輯:吃硬碟吧

插畫:發達蚊

#01。

大明成化七年,一顆彗星墜入了皇宮內院。按古時的天文星象,內院又稱“紫微垣”——“彗孛冒犯,人主惡之。若入紫宮,兵起水旱”。難道是上天在警示著大明這個龐大卻動盪的帝國即將再起兵戈?這一次的威脅又會是來自哪裡呢?

此時著名的“土木堡之變”雖已過去,但明朝上下對這慘痛的教訓仍然心有餘悸,尤其對在位的天子明憲宗朱見深而言,這場恥辱自他童年起便已留下深深的烙印,甚至於差點就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那時莫說將來能否坐上龍椅,就連性命保不保得住都還是個未知數。

從正殿移至奉天門的朝會結束後,天子心裡已清楚用兵在所難免。將士們的長矛利劍將再次指向大明那陰魂不散的死敵——蒙古!

偉大的草根君王朱元璋把蒙古人從北京城趕回了茫茫草原,少數民族由於習俗、遷徙等歷史原因往往又容易分散,此後的蒙古部落便逐漸分為了三部。

大明這次要打擊的,便是其中之一的韃靼。

韃靼部,其所在地東邊接壤另一出自蒙古部落的兀良哈,西邊就是敗大明於土木堡的瓦剌。此役之後明朝邊防逐漸廢弛,在永樂、宣德年間還算老實的韃靼見狀,便不安分了起來,開始頻頻騷擾大明邊境。

不過,恐怕誰也沒想到,韃靼這一鬧,竟伴隨著大明直至滅亡。(邊境之禍,遂與明終始雲)

#02。

在大明的長城之外,是水草豐美的河套地區(今內蒙古鄂爾多斯附近),漢武帝時衛青逐匈奴於此,建立朔方郡。到了明朝,自寧夏至偏頭關長達兩千裡的範圍皆屬河套,偏偏那裡一馬平川、無險可守,明朝初年後,原本的駐軍也就慢慢遷回了內地。

天順年間,韃靼出了個叫阿羅出的傢伙,他對河套虎視眈眈,自此,孛來、毛裡孩等韃靼統領開始不斷對延綏等地進行劫掠。邊境不穩,對於明朝而言,無疑是關係到都城北京安危的肘腋之患。

於是成化二年夏天,兩萬明軍整裝待發,卻因統帥楊信入朝議事被耽擱了下來。平涼、靈州等地遭到韃靼鐵蹄無情的蹂躪,到了冬天,韃靼再入延綏,參將湯胤績戰死。

留下滿目瘡痍後,毛裡孩、阿羅出一邊看著對方,一邊瞄著滿滿當當搶來的戰利品,心裡面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對方消失,往後的所有戰果都被自己獨吞該有多好——沒過多久,狼狽為奸的兩人便互相殺紅了眼。

諷刺的是,內訌的結果最終竟利好於明朝,阿羅出被毛裡孩所逐,不得不依附明朝。毛裡孩自然不希望看到大明和阿羅出聯手,冷靜考慮後,他和韃靼別部的孛魯乃一起向大明稱貢,避免了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

由此,明憲宗叫停了已出征的部隊,命撫寧侯朱永、彰武伯楊信駐軍塞上,以觀其變。好景不長,從成化四年的冬天開始,毛裡孩三入延綏、榆林,短暫的安寧再一次被打破,而泱泱中華的能人之輩也開始展露出了他們過人的才華。

#03。

大明開始了頻繁的反擊,這早在兩年前朝堂已然議論紛紛。第一個看出韃靼內部人心浮動的,是給事中程萬里,他認為應派兵突襲,一舉搗毀毛裡孩老窩。

時局已容不得憲宗皇帝舉棋不定,這年春天,孛魯乃、阿羅出會同別部的癿加思蘭、孛羅忽大舉入侵河套,延綏告急,朝廷急忙封塞外的朱永為將軍,領兵禦敵。

朱永,字景昌,按史書的記載,此人高大威武,似乎命中註定就會是一位橫刀立馬、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偉軀貌,顧盼有威”。成化元年,朱永進討荊襄地區流寇,由此嶄露頭角,因功封侯。

考慮到當年和他一同前往的尚書白圭是個文官出身,我猜測此人多半也是由文入武。而當接到朝廷命令後,朱永便急忙領著都督劉玉、劉聚擺開陣勢,並於蘇家寨挫敗了韃靼的第一次進攻。

韃靼萬餘鐵騎兵分五路,從雙山堡浩浩蕩蕩殺來,都指揮吳瓚所部被韃靼團團圍住,一場慘烈的白刃戰從開荒川打到牛家寨,最終在李鎬、滕忠、範瑾、神英四員明將的夾擊下,阿羅出扔下輜重,帶著箭傷一路狂奔。明軍斬首一百有六,獲馬牛數千,狠狠打擊了數十年來韃靼的囂張氣焰。(諸將鹹力戰追敵,邊人以為數十年所未有)

當韃靼到來時,有一個人在同樣深受其害的榆林已經準備了很久:

餘子俊,字士英,景泰二年進士,時任右副都御史,曾在主管國家財政的戶部待了整整十年,以清廉和才幹聞名朝廷,後調地方歷練,並在同僚林聰舉薦下成功化解了一場西安的大饑荒。

就在成化六年的多事之秋,餘子俊巡撫延綏。當時延綏的治所(類似於今省會)在綏德,下屬的米脂縣、吳堡此前常遭韃靼輕騎兵的劫掠,而明軍多是步兵,根本來不及做出有力反擊。

形勢就在餘子俊到達榆林後逆轉,在他的治理下,韃靼再沒能從這裡佔到一絲便宜,為朱永提供了一個穩固的後方,讓其可以無後顧之憂,與韃靼奮力廝殺。(增衛益兵,拓城置戍,攻守器畢具,遂為重鎮,寇抄漸稀,軍民得安耕牧焉)

不難看出,以餘子俊的履歷,顯然朝廷是打算讓他在中央先學習、後去地方積攢足夠的資歷,等幹出政績後調回來入閣為相,是非常標準的幹部培養流程。

而他背後站著的,是一批朝廷重臣,雖然各自政見不同,也曾互相爭吵,但也正是他們的兢兢業業,才最終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04。

成化六年春,大同總兵楊信敗毛裡孩於胡柴溝。隔年,朱永因糧困馬乏,上書朝廷商議暫取守勢,當時對河套進行不斷騷擾的,除了毛裡孩等人,韃靼的滿都魯部也甚為猖獗,朝廷先後罷免了王銳、秦剛、房能三位不稱職的官宦也未能解決。就在此時,三年前剛剛上任的兵部尚書白圭上書諫言。

白圭,字宗玉,之前已說過他曾和朱永一同剿賊。他認為應當專任一位大將軍,舉大兵十萬驅逐韃靼,沿河築城並遷內地居民守之才是解決之道。於是吏部侍郎葉盛與餘子俊巡視邊境,設立城堡以防戰事,並同時考察白圭所說是否可行。

葉盛,字與中,正統年間任職兵部,是極少數經歷過土木堡之變而得以生還的人才,逐漸與林聰成為朝臣之首,人呼“葉少保”。成化三年,葉盛於涿州、天津開始備戰備荒、種糧養馬,為即將到來的戰爭打下了基礎。

巡察的結果,是白圭在憲宗皇帝的默許下強行出師河套,沒能聽取葉盛“未可輕議”的諫言,朱永等人雖率兵再度出塞,卻無功而返,葉盛等理智派人士才重新取得話語權。

葉盛清楚,時無良將、邊備久虛,只能以守為主。但應該像此前程萬里說的那樣,以精兵突襲韃靼老巢,震懾住敵人,邊疆才能守得長久。(然必守固,而後戰可議也)

既然如此,此次出征的主帥將會是關係到大明重大戰略決戰成敗的關鍵因素,到底誰才是白圭口中可以專任的大將軍呢?這個人就是景泰二年進士、總制三邊的王越!

#05。

王越已經等待了很久,他字世昌,出身河南。景泰二年廷試當日,一陣風颳跑了他的考卷,他氣定神閒地重頭再做並金榜題名,授陝西御史,堪稱“天子門生”。

王越不僅書讀得好,外形上和朱永也頗為相似,身材高大且善於騎射(長身,多力善射。涉書史,有大略),冥冥之中這兩人註定要成為戰場上的搭檔。

天順七年,王越在李賢的力薦下接替名將韓雍巡撫大同,地方上他重視農桑、修繕兵寨,是明英宗留給明憲宗的重要人才之一。

成化三年,王越開始跟隨朱永討伐毛裡孩。到成化五年的冬天,王越第一次獨當一面,率軍救援當時的延綏巡撫王銳。王越以許寧在西、範瑾在東,自與秦剛在中,三軍與韃靼大戰於黎家澗、崖窯川、榆林城。成化六年朱永與阿羅出的戰役中,於蘇家寨打敗韃靼的明軍當中就有王越的身影。

第二年三月,阿羅出又領著韃靼兵殺到懷遠,王越與朱永各領著部隊設下埋伏,先後兩次打退韃靼數萬人的進攻。此役之後,朱永奉詔還朝,王越正式成為總督延綏軍務的統帥。

成化七年,當朝廷終於採納葉盛對韃靼發起致命打擊後轉入戰略防守的建議,主將人選一事便提上日程,而此時在前線的將軍趙輔、劉聚實在差強人意,出擊韃靼的重任便落在了王越的肩上。

這些年來,朝廷先後調兵八萬,花去錢糧無數,可韃靼仍佔據著河套來去自如,王越心中十分清楚,這一仗事關大明威嚴,唯有取勝,絕無回頭之路!

#06。

成化九年,就在朝廷上下忙於祭祀天地之時,毛裡孩、阿羅出的勢力衰退,滿都魯與癿加思蘭趁勢侵佔河套,兩方火併一觸即發,王越敏銳的察覺到,鷸蚌相爭——出兵的時候到了!

這年秋天,滿都魯率部大舉從西路入侵安定等地,王越反其道行之,與許寧、周玉各領五千騎兵悄悄自榆林出東路,急行軍八百里,整整兩天兩夜,終於抵達了滿都魯部輜重、妻幼老弱所在重地——紅鹽池。

此時,一陣徹骨的暴風颳起,滾滾煙塵遮住了明軍滿是冰雪、凍得通紅的臉頰,似乎上天也為這群勇敢的戰士感動,送來了這股“神風”,風聲掩蓋了將士的行軍聲,王越激動的下馬跪拜,隨後率著明軍殺進了紅鹽池。

“孳畜廬帳蕩盡,妻孥皆喪亡”,當滿都魯回軍之時,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巢已是一片灰燼,在他耳邊迴響的,盡是韃靼人的慟哭之聲,而當他們的鐵蹄踩踏在大明的土地、肆意殺掠大明的百姓時,又可曾想到過今日。

明軍大獲全勝,擒斬韃靼三百五十人,獲駝馬器械無數。而紅鹽池之戰的巨大影響遠不止於此,失去立足之地的韃靼部自此向北遷徙,再也不敢深入河套,並遣使向大明朝貢,久違的和平終於又出現在了大明的邊疆上。(自是不復居河套,邊患少弭;間盜邊,弗敢大入,亦數遣使朝貢。)

滿都魯等人,其後相繼死於內亂之中。大明的邊疆再次安穩了下來,靜靜等待著下一次來自北方的威脅。而關於王越,他雖是文官出身,卻能身先士卒,與敵人近身肉搏,紅鹽池之戰不過是其名將生涯的高光之一,大明將士們在他的帶領下,即將迎來下一次偉大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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