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來了北京好幾次，有一次我知道，還有幾次我不知道。這一次，我給他發了資訊，他說他在北京。

上次學了一句話，叫做是親三分客，我反省了一下為什麼我總是對他生氣，許是分不清你我，把他當成了我，所以才那麼多氣。

約好在車頭見，他卻已經出了站，話還說得很無辜。一股無名火又湧上心頭，我告訴自己要耐心。轉過走廊，隔著玻璃看到他在對面路上的車站邊。背有點彎，黑衣運動褲，手裡提著一瓶水，低著頭。頓時我心裡一咯噔，覺得很酸。

他臉上黑黑的，痘痕覆蓋著痘痕。一邊聽著說話，一邊在臉上摳摳擠擠。沒有兩年之前那麼高談闊論，意氣風發，默然安靜了許多。

還是有很多說辭，行業都不景氣、什麼都不好做、錢都不好賺。上面的動向全掌握，賺錢的事情很難做。還是沒有穩定的工作，老闆不待見就當看不見，悻悻地說工程壓著款，當然沒錢發給我。眼睛只是不看我，抬起來一眼，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換了話題說，下半年去哪裡玩好呢。

長久不見，說起來卻都是血淋淋赤裸裸的問題。老不拿工資，你靠什麼吃飯呢，貸款怎麼還呢。他低著頭，盯著手指，冷笑了一聲，沒有作答。這些問題太殘忍了。

晚飯我說到我那吃吧，他說不了，我回戰友那。還有一站，他盯著窗外準備起身，我突然覺得這一站太漫長，盯著他的注視。進站了，他站起身，徑直走向車門，跟著人群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