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這條馬槊,文度亦多曾聽聞先帝誇讚,一直無緣得見,不知是何來歷?”
蔥山道行軍副總管王文度看了一眼抱著馬槊樂得不知道先邁哪條腿的程處默,轉頭問程知節 。
老程抓起案上的馬奶酒喝了一口,平順了一下心情,看著王文度緩緩開口道:
“這是祖先所傳鎮族之寶,舊日從先帝征伐破陣,破王世充,擒竇建德,徵劉黑闥,多借其力。”
王文度笑著迴應:“總管天策府宿將,威名遍佈朝野,無人不知。”
程知節搖了搖頭:“老嘍,莫提當年之勇。先帝當年頗喜此槊,若非祖上所傳,理應獻於先帝。”
其實又何止先帝李世民眼饞,是會用槊的,都眼饞。
尉遲敬德這老小子,喝完酒就忽悠我賭賽摔角,拿這把槊當賭注……
齊王元吉……甚至為了這把槊,都想害死我……
只是這些當年故事,卻不必對王文度言說。
咱倆有那份交情嗎?
王文度卻感受不到程知節的疏離,繼續追問道:
“不知此槊究竟是何來歷,竟是如此至寶?”
抱著馬槊傻樂的程處默聞言也連忙支愣起來耳朵。
“此槊,是魏武當年以天外隕鐵所鑄,一直是魏武的自用之寶。”
程知節頓了頓,眼睛看向程處默,嘴上鄭重其事回答王文度道:
“赤壁戰後魏武為酬先祖仲德公護駕之勞,賜予先祖。”
可惜程處默聽著卻很茫然:仲德公是自己老祖宗程昱自然知道,當年曾經在曹操帳下做過大官的。
但是魏武是誰?
怎麼一會兒曹孟德橫槊賦詩,一會兒魏武自用之寶,到底是誰的?
老程看著一臉茫然的大兒子,有氣無力,也懶得解釋,轉過頭對王文度繼續說道:
“此槊在魏武手中未曾斬將,先祖赤壁戰後,也不再典兵。此後歷代祖先均偃武修文專心學術,一心洗刷家族武宗之名,邁入清選門第。故而此槊在老夫使用前,一直未曾臨於戰陣。”
王文度都聽傻了:這把馬槊,竟然是曹操的?
一旁的前軍總管蘇定方卻撇了撇嘴:你吹,你繼續吹!
程知節餘光撇見了蘇定方面上表情,又給他記上了一筆。
還得繼續整治你!
程知節懶得理蘇定方,繼續對王文度與程處默述說馬槊的來歷:
“我家累世濟州東阿大族,先父官至濟州大中正,雖以文名傳世,卻感於亂世將至,唯習武方可保家,故令我自小習練仲德公所遺武藝。”
蘇定方忽然插言道:
“末將雖然無學,也曾聽家師言程肅侯是總管先祖。末將只聽世人皆傳肅侯智謀不遜郭嘉,卻委實不知肅侯亦擅武功?”
程知節翻著白眼看著蘇定方:
“李藥師只教你兵法,不教你讀書嗎?豈不聞魏武讚譽先祖勇於賁,育?”
王文度,蘇定方與程處默集體都有點蒙圈:笨魚?
這是夸人的話?
有這麼說自己老祖宗的嗎?
程知節咬牙切齒的看著這仨不肯多讀書的悍將:
“孟賁,夏育!都是戰國時期力舉千鈞的猛將!”
王文度與程處默做恍然大悟狀。
蘇定方咬著下嘴唇,翻著眼皮回憶:《三國志》老師李靖倒是讓我讀過,有這句嗎?
老程也懶得再理這仨槓頭,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先祖仲德公逢漢末亂世,先以武功立身,再以智謀傳世。輔佐魏武成就帝業,自己也光祖耀祖,豹尾封侯。”
“程肅侯確是人傑,名垂青史,令人敬仰。”王文度一直都是很誠懇的在給老程“捧哏”。
蘇定方和程處默聞言也連忙點頭,表示自己這次聽懂了。
老程理都不理他們,繼續開吹:
“大業末年,天下大亂。老夫雖躬耕於野,終不忍眼見民不聊生,不敢負祖先定亂安民之志向,遂組織莊戶起而自保,後追隨張須陀將軍,扶危定亂。”
程處默茫然:老孃說的是強盜打到家門口要搶老爹家裡的糧食,沒了糧食就不能釀酒……老頭子當時是被逼無奈才組織團練的吧?
後來是張須陀將軍剿匪,老頭子怕被張須陀當成匪剿了,主動去投靠了張須陀,牽線的是張須陀手下的秦伯伯……
老程這時候已經開始二眸子爍爍放光了:
“我其實是沒打算離開老家東阿縣的,在家裡多舒服啊!種地練武,也沒人敢招惹我,何必出去打仗,血裡呼啦的。”
王文度立即接上話茬:
“總管不出,奈蒼生何?老百姓那時候太遭罪了,您可不能不出山啊!”
老程一拍大腿,眉開眼笑:
“張須陀將軍也是這麼勸我的啊!他來來回回找了我三次,我才答應他的。”
蘇定方:呸!
程處默:啊?
王文度:三顧茅廬還有程知節版?你到底是諸葛咬金啊,還是程孔明啊?
一邊腹誹不已,王文度一邊繼續湊趣:
“憑總管您的武藝,才能,勸三次真的不算多了!”
蘇定方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
“咱還是接著聊馬槊這事兒吧?”
剛才還興高采烈的程知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喝馬奶酒;
“呸!這什麼破酒?怎麼這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