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魚·海螺

葛翠琳

海水像透明的鏡子，清悠悠，亮閃閃。

魚兒快活地游來游去，追逐翻滾的浪花，浮上、滑下，像一條條漂盪的小船。

一個孩子靜靜地蹲在礁石旁邊，睜著好奇的眼睛，出神地望著魚兒，映在海水裡一張笑嘻嘻的臉。

尾巴搖啊搖，劃出一條彎曲的水紋線，流蕩著，延伸著，漸漸消失了，剩下一個水圈圈。魚兒游到小孩兒跟前來，仰起小腦袋，淘氣地眨一眨眼，大膽地問：

“你看海麼？”

小孩兒點點頭，可愛的酒窩兒使胖乎乎的臉蛋兒更好看。

“你看見了什麼？”

“一隻海蛤兒。”

孩子伸出雙手，小手兒裡託著淡紫色的海蛤蜊。

“這麼大的海，就只看見那麼一點兒小的東西呀？”

“我在海邊找呀找，就找到這海蛤兒。”

“你不喜歡在浪裡遊麼？”魚兒問。

“你是小孩兒，不要自己游水！給浪衝走了怎麼辦？”

一個嚴肅的聲音在耳邊發出轟鳴。

小孩兒記著這聲音，對著魚兒搖搖頭。

“你不喜歡爬上高高的礁石，看那迸跳的海浪花嗎？”

“你是小孩兒，不準爬礁石！摔壞腿怎麼得了？”

一個嚴厲的聲音在身邊迴盪。

小孩兒想著這聲音，向魚兒擺擺手。

“你不喜歡光腳丫兒在海邊奔跑麼？”魚兒問。

“你是小孩兒，不準光腳丫兒在海邊跑！會扎破腳流血的。”

一個驚惶的聲音呼叫著。

小孩兒記著這聲音，向魚兒嘆了口氣。

“可憐的小人兒，你什麼也不能自己做主嗎？”

小孩兒淚汪汪，默默地點點頭。

魚兒吐出一串水泡兒，發出噓噓的聲音，表示它的的同情。

廣闊的大海里，魚兒游來游去，躍過浪花，衝進湧流，潛進海底，浮上海面，看海草是多麼柔軟嫩綠，看浪花怎樣迸跳滾翻，看湧浪怎樣起伏奔流，看星星怎樣落進海底……

小孩兒羨慕地看著魚兒，一聲聲急切地呼喚著：

“魚兒，魚兒，你找到了什麼？”

“我找到快活。我找到自由。我找到美。”

小孩兒睜著驚奇的眼睛，一副迷惑的神情。

一隻大海螺，揹著沉重的硬殼兒，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磕磕絆絆，艱難地移動著。

小孩兒迎面招呼它：“海螺，海螺，你從哪兒來？”

“不記得。”海螺甕聲甕氣地說。

“海螺，海螺，你去哪兒？”

“不知道。”海螺疲憊地回答。

“海螺，海螺，你背那麼沉重堅硬的殼兒，幹什麼呀？”

“怕人家欺侮我。”

沉重的聲音，沉重的腳步，大海螺無目的地踉蹌著，蹣跚著。

小孩兒望著海螺，咧了咧嘴，一邊跳，一邊叫：

“我願做魚兒，快活地游來游去。我不願做海螺，老是躲在硬殼兒的暗洞裡。”譁，譁……

海浪衝向礁石，迸起陣陣雪浪花。晶瑩美麗的水花兒，跳進小孩兒的眼睛裡，落在小小的心靈上。

關於作者

老作家冰心盛讚“她寫的童話，人物很鮮明，故事很生動，語 言很優美，具有她自己的細膩活潑的風格。”文學界稱讚她的作品“是在一種藝術化了的大文化背景下凸現出來的、具有現代意味的童話式民族史詩。”她的《野葡 萄》等作品不僅在國內及港、臺受到了少年兒童的熱誠歡迎，還被譯成英、法、德、俄、日等國文字，在英、法、德、俄、日、瑞士、泰國、丹麥等世界各國被廣泛 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