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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蕪故鄉,撞見春天

作者:陳 新

渴望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了。

這個滌心之地,許是童年粲然的回憶,是書海遊弋的意境,是塵霾穿行時的願望。甚至,僅僅為一個美好的詞,一個仙蹟難覓的嚮往。

當我從淡煙疏霾的市中心,來到這片略施粉黛的景緻之中時,是心存木然的。

青石環擁,蒼苔幽彌。生命的暖色在陽光下鱗閃,大地湧動經絡相聯的澄碧。當我將一口春灌進乾涸的靈魂之時,一泓清流,卻特立獨行地撞開了我的胸懷。

淥水澹澹,玄蔭耽耽。我竟然不知道有這麼一個鎮,名為清流。置身其間,春突然具象起來,鳥語花香和夢境裡輕盈的鄉村的氣息,復甦我的渴望。

清流之名,源於泉之眾,多達四百餘眼,縱橫流淌,皆為潔水。清流者,出淤泥而不染,不疾不徐,逆俗而行,幽獨清深。

雖是第一次到清流鎮,但我卻是久仰艾蕪的。

艾蕪,原名湯道耕,中國現、當代著名作家。17歲時,艾蕪考入四川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後因不滿舊制教育、反抗舊式婚姻而離家出走,漂流於雲南、緬甸、馬來西亞等地,其間當過小學教員、雜役和報紙編輯,顛沛途中,兩次差點病死。滯留緬甸期間,因同情農民暴動,又被英國殖民當局驅逐回國到上海。28歲那年,熱愛文學的他加入中國左翼作家聯盟,開始發表小說,先後出版了短篇小說集《南國之夜》《南行記》《山中牧歌》《夜景》;中篇小說《春天》《芭蕉谷》,以及散文集《漂泊雜記》等。艾蕪的作品題材獨特,具有鮮明的邊疆特色和綺麗的自然風光,而內容則大都反映西南邊疆底層人民的苦難生活及自發的反抗鬥爭,故事傳奇,細節豐滿,且不失浪漫情懷,影響廣泛。

艾蕪的故鄉便是該鎮翠雲村。

在舊式傳統流俗的世界裡,逆濁而行,艾蕪先生何嘗不是清流?

艾蕪故居是典型的川西四合院民居。四合院的正中,有兩棵高約30餘米挺直的榿木,格外引人注目。樹輪已經百齡,宛然蒼蒼老人。“草木鬱茂,吉氣相隨”,庭院常栽之樹有象徵長壽的銀杏,象徵純潔的玉蘭,象徵富貴的桂花……就算不講究“象徵”,那也講究春可賞花、夏可納涼、秋可觀葉、冬可觀枝的實用。艾蕪家何以栽種榿木?或許,可以從榿木的習性中找到端倪:其樹姿端態莊,材質淡紅,紋細質堅,耐水耐瘠,除卻材用,還可藥用……

行走在春波盪漾的清流鎮,我看到了既脫俗也入塵的色彩。一片又一片溫暖的白,在田野裡排兵佈陣般地競潔。這是含苞帶露的梨花編織的風景。柔軟的嫩綠,托起春天的希望和甜蜜的嚮往。許是輕寒乍暖,不少梨花才起骨朵。一枝春愁,自對黃鸝語。那麼一園呢?一園又一園的梨花,芳姿颯爽淹沒了閨怨酒病的惆悵。盎然的春擠在梨園裡,一襲襲芬芳浸心脾。

翠雲村畔,有一湖池,動聽的小提琴聲從其間飄飄而出。溯著琴聲望去,湖池中一葉扁舟上,著紅色連衣裙的長髮少女正在拉琴,嫻雅,專注。春光融融,霓裳融融,和風習習,琴聲習習,春芳飄逸,秀髮飄逸,扁舟微漾,池波微漾……

清流慰心,清韻樂心,迷離與醺醉的感覺頓然傳遍全身,以為自己在煦陽下夢遊。

梨花皎潔心溶溶,烏木池韻淡淡風。觸控雲端的手,按下一段段綻開的天籟。意韻以動詞的形式,步入紅塵。田野裡的韻律是如此美。

三月,在麗日和風的歡快裡,在青白江畔的清流鎮,我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春。

《光明日報》( 2021年05月07日 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