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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難忘醃菜醬豆子 杜遂東

文/杜遂東

母親不在了,可她親手做的醃菜醬豆子卻一直是我最難忘懷的美味。

那些年,家家戶戶境況都不太好,儘管已經可以填飽肚子,但天天吃的地瓜幹饃(在今天反而是好吃的東西了)和喝的玉米糊粥,對於我們這些小孩子來說,實在難以下嚥。平時能夠用來就饃飯來吃的菜並不多,不外乎就是一些醃胡蘿蔔、白蘿蔔、芥菜疙瘩。而天氣一冷,大家就有口福了。

秋收過後,初冬來臨。母親便會早早地準備我們全家七口人一冬的下飯菜,醃一大缸醬豆子。

母親每年醃醬豆子的場景,至今還清楚記得。

每回母親都是從布袋中取出一些黃豆,放在簸箕裡,兩手抓住箕幫,一上一下地顛簸,很快便將裡面的雜質簸了出去,坐在那裡再把已有黴斑變質的壞豆挑出。就這樣顛簸幾次,六七斤乾乾淨淨的黃豆就被置入一個準備好的大瓦盆裡。

黃豆非常堅硬,比較難煮,一定要在下鍋煮前把它泡軟。母親簸好豆子,父親便會從后街的井裡打水,挑來倒進裝有黃豆的盆裡。說也奇怪,在裡面僅有小半盆的黃豆,原本小小的粒兒,經過一晌的浸泡,居然粒粒圓滾滾的,脹得整個盆子都要放不下呢。

也許是因為害怕耽誤時間抑或是怕我們多吃熟豆而不捨得吧,煮豆子一般都是選在晚飯後進行的。把泡好的豆子倒入大鍋裡,添上半桶水,便大火燒起來。燒火大部分都是父親的事,因為這一燒也要好長時間的,而父親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夜深了我們姐弟幾個也不去睡,就是為了等著吃些熟黃豆。開啟鍋蓋,一股熱氣便騰空而起,熟豆的鮮香直竄進鼻間,沁入肺腑。灶房裡立刻蒸汽瀰漫,煙霧繚繞,全身都暖暖的。母親總是先給我們盛一碗,讓我們端到屋裡去吃。這時的豆子是極好吃,咬在嘴裡香香的,甜甜的,面面的。

煮熟的豆子晾了一夜,水分已然少了許多,白天還要在太陽下曬一會兒,用手摸著有幹了的感覺時便裝進一個布袋裡,用繩子緊緊地紮了口,將布袋深深地埋進麥秸堆裡,也有埋在我們睡覺的地鋪裡的時候。五六天之後便會拿出來察看,如果布袋裡的黃豆長了白毛,用手一扒有黏黏的細絲的時候就算焐成功了。如果沒有白毛,表明溫度太低,還需找一暖和點兒的地方再埋上幾天。

焐好的豆子經過晾曬後,母親就利用一個晚飯後的時間,把洗好的白蘿蔔用鑔板鑔起來。你會看到,一個胳膊樣大的蘿蔔,瞬間一片一片跌落在鑔板下的籃子裡,白亮亮的,非常喜人。還要把鑔好的蘿蔔片放在案板上,用刀把它們切成細條狀,寬窄要適度,太窄醃時容易爛,太寬厚又難以入味。只有蘿蔔條是不行的,還要切上些白菜配合著才好吃。這樣一忙活,常常要到夜裡很晚的時候。為了家人能吃得可口些,從未聽母親說累過。

各項齊備,是混在一起醃製的時候了。取來一個大盆,鋪一層蘿蔔、白菜條,撒上兩把焐好的黃豆,再均勻地放入碾碎成面的鹽和自制的五香粉。就這樣一層一層直至大半盆時,用兩手抄拌起來,豆、蘿蔔白菜條、鹽和香料就均勻地混在一起,然後放進洗淨晾乾的大缸裡。放滿了缸,用力下摁後蓋上蓋子,只等發酵幾天就好了。

常常在醃上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來。這時候的醬豆子還不好吃,鹽與香料的滋味不能滲入菜和豆子裡,蘿蔔尚保留著一股辣氣,豆子也沒泛開,有點兒黴的味道。等到十幾天過後,缸裡的蘿蔔條沒有了辣氣,變得軟些了,而豆子也開始有了醬香的味道。早晨做飯的時候,盛上滿滿一碗,和饃一塊兒放在箅子上熘熟,點上幾滴香油,配上稠乎乎的玉米糝熬製的地瓜粥,那滋味真是一絕。有時一大碗都不夠我們吃呢!如果放進油鍋炒一炒,摻上鮮紅的幹辣椒就更好吃了。記得有一次,有位表叔有事路過我家,正趕飯點,家裡沒有別的菜,母親便給他和父親炒了一碗醬豆子,拿了一瓶老白乾。那位表叔吃喝得極為開心,一直過了多年再提起時,他還直誇母親醃的醬豆子好吃呢!

等到我們姐弟一個個都成家後,母親依然保留著醃醬豆子的習慣,每次都要給我們幾個分一些。後來,我們都勸她不要再醃,告訴她黴變的豆子對身體不好,她總振振有詞地說:“我吃一輩子醃醬豆子了,也沒見落下什麼毛病!倒是你們,嬌貴得很,不是這個疼,就是那個癢的。”

現在想想,那真是最天然的食材了,老祖宗傳下的古法又哪裡會有什麼害處呢。反觀今天這些五花八門的食品,卻最讓人放心不下。

可惜,再也吃不上母親親手醃的醬豆子了,可母親對我們五姐弟的疼愛和關懷,會永遠的留在我們心中。

醬豆子,永難忘!

【作者簡介】:杜遂東,菏澤正高階中學語文教師,熱愛文學,喜歡寫作,作品散見於“學習強國”、《牡丹教育》、齊魯壹點等網路平臺和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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