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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放言“世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阮籍,真實人生恐怕不那麼灑脫

魏晉風流與竹林七賢

當談論歷史的時候,最讓我們津津樂道的不僅僅是那些帝王將相、金戈鐵馬的傳奇,同樣吸引我們的還有文人墨客的文采與風流。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論起文采,唐詩漢賦、宋元的詞章都各領風騷數百年,難分高下。而要論起風流的話,魏晉士人這一群體在排行榜單上必須有姓名,而且排名也一定很靠前。

首先,“魏”和“晉”這兩個政權都是在紛亂的局勢下,透過非常手段建立起來的,因此在那個時代計程車人頭上,始終籠罩著一股高壓的政治風氣,這種險惡的環境讓魏晉士人們知難而退,不敢過問政事。此外,一直佔統治地位的儒學也開始式微,比方說曹操就不怎麼尊崇儒學,他想讓擅長醫術的華佗乾脆放棄儒生身份,做一個在當時身份很低的專職醫生。曹丕則是仿照西漢初年那樣採取了休養生息、清靜無為的治國方針,這就使得道家思想再次興盛起來。

阮籍和他生命中所不能承受的輕浮

於是,遠離政治的知識分子們在道家思想的指引下開始崇尚清靜無為,少數放蕩不羈計程車人甚至開始漠視儒家的禮法,用自己的生命來詮釋他們所謂的“風流”。當我們說到這一小撮最極端的風流人士的時候,就不得不提到“竹林七賢”了。

當然,實際上這幾位也並不是都是放蕩之人,比如說七人中官職最高的山濤就是個持重有餘瀟灑足的人,只是他和七賢的靈魂人物、嵇康與阮籍這兩個人交往密切才破格進了這個圈子;至於另外一人王戎,則是個徹頭徹尾的務實主義者,跟其他人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甚至在參加集體活動的時候都要被阮籍罵成“俗物”,但他還是厚著臉皮把自己湊進了七賢之中。

至於嵇康、劉伶、阮咸這三人則確實是魏晉風流人物的傑出代表,他們都自由奔放散漫到了影響正常生活的地步。

剩下的向秀,還有我們今天要著重說上一說的阮籍,這兩個人則介於上述兩種人當中,他們既追求自由的天性,又不得不在生活中向社會體制低頭。在整個魏晉時代,像阮籍和向秀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這些人的焦慮和迷茫構成了當時士人的主要精神面貌。

一、阮步兵與嵇中散

阮籍的父親阮瑀是建安七子之一,與曾經為袁紹寫檄文罵曹操的陳琳齊名,一同執掌軍國華翰。阮籍繼承了父親的文學才能,八歲就下筆能文。除此之外,阮籍還是琴心劍膽,志向遠大,曾經親身走訪楚漢古戰場,在心中激盪著對劉、項等英雄人物的崇拜之情時,嘆出了“世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豪言壯語。

年輕時的阮籍,個性孤傲,會把露骨的鄙視目光投向自己輕視的人;自有方寸,在獨力撫養自己的老母去世時,他當著外人神色自若,孤身一人時卻哭得吐了血;可以說,把阮籍在這一階段的生平軼事拿出來,每一件都讓人嘖嘖稱奇。尤其是他因為聽說步兵營的廚師能釀好酒就主動申請去當步兵校尉的事情更是神仙一般的操作,他也因此被世人稱為“阮步兵”。

而與阮籍齊名的嵇康則是另外一種型別:阮籍一言一行,嬉笑怒罵,讓人覺得暢快非常。而嵇康則是一個能讓相處了二十年的友人看不出喜怒的神色,整個人如同璞玉一樣渾然天成的人物。阮籍的輕浮爽朗與嵇康的純樸平和契合得恰到好處,在魏晉時期風雨如晦的政治氛圍中閃出了一抹人性的光輝,留下了竹林七賢的千古佳話。

但是,隨著司馬氏的權勢越來越盛,在阮籍身上明顯出現了一些改變。在曹爽、司馬懿兩人輔佐曹芳,暗地爭權的時候,阮籍曾先後拒絕過太尉蔣濟和大將軍曹爽的徵辟。但在高平陵之後,阮籍再也不敢玩弄託病的把戲,從此之後就一直小心地侍奉司馬氏父子。

司馬昭想跟阮籍做兒女親家,阮籍不敢拒絕,又不想因為應下這門親事被人譏諷攀龍附鳳,所以就一口氣醉酒六十天,讓司馬昭的使者沒辦法跟自己談正事。司馬氏的心腹鍾會上門來談論時局,阮籍也只能把自己灌醉,矇混過關。當年那個志向遠大、文采出眾的阮步兵已經化成了一堆終日泡在酒中的腐肉。

高平陵事件後,司馬氏也曾經想請嵇康出世,但是娶了曹氏女子為妻的嵇康卻堅決不為司馬氏效力。他不但逃出京城洛陽去外地隱居,還十分無禮地冷落了專程前來拜訪自己的鐘會,尤其是當山濤前來舉薦自己做官的時候,嵇康甚至還寫了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跟這個關心自己的故友割袍斷義了。

這篇絕交書中也寫下了對阮籍的評價:“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酒過差耳。”按照嵇康所說,阮籍不會指摘其他人的過失,天性純真,人畜無害;而他自己則是懶散傲慢,不懂人情世故,說話直言不諱,脾氣又差,完全不可能供人驅策。我們可以看到,這裡嵇康的評價是自己傲慢,阮籍平和,這跟他們年輕時的風評正好顛倒過來了。

之所以嵇康的評價會出現偏差,一方面應該是他出於對友人的好感,對阮籍進行了適當的美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嵇康的性格一直是渾然天成沒有變化,而阮籍則是在司馬氏執掌天下後收斂了脾氣。因此在嵇康看來,此時的自己要比阮籍更加偏激。

二、廣陵散和勸進表

公元263年,蜀漢滅亡,聲望如日中天的司馬昭在向帝位邁出腳步的同時,也揮起了誅除異己的屠刀。嵇康、阮籍的人生也在這一年匆匆落下了帷幕。

遭到司馬昭嫉恨的嵇康被尋釁下獄,判處死刑,雖有三千太學學生奔走請願,依然沒能挽救嵇康的性命。臨刑之前,嵇康撫琴演奏了一曲廣陵散,除了感嘆自己彈奏廣陵散的指法就此失傳以外,在臨死前會選擇演奏這首曲子也是為了借聶政姐弟的義烈豪情來抒發生平的志向吧。

在好友被處刑的同時,阮籍卻正在為司馬昭撰寫勸進的表文。讓世所公認的清高之人為自己鋪平改朝換代的道路,司馬昭的帝王權術不可謂不高明。無力對抗時勢潮流的阮籍再一次把自己灌醉,睡倒在書桌上,但是當朝廷的使者上門來索取文章的時候,阮籍帶著醉意把勸進文一氣呵成,而且條理清晰、言辭擲地有聲。寫完勸進文幾個月之後,阮籍也一病不起鬱鬱而終。

結語

關於阮籍,還有這樣一件小事。阮籍的兒子阮渾氣質風度都跟父親十分接近,他也很嚮往父親那樣瀟灑豁達的生活方式。

但是就在他對父親說自己也想效仿竹林七賢的時候,阮籍十分認真地告訴他說:“在你這一輩人裡有阮咸跟著我混就夠了,你可千萬不許參加進來!”

從這裡我們能夠看出,看似輕浮的阮籍實際上並沒有掙脫社會的枷鎖,他是不能像嵇康那樣真正灑脫地活在人世間的。

參考文獻:

《晉書》

《世說新語》

《與山巨源絕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