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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蘭:被忽略的孩子,並不簡單

1、錯讀書的賈蘭

寧榮二府,同一級別,在文字中各司其職,又相互關聯,相輔相成。寧國府在通部書中是配角,擁有賈敬(雍正,非正統)和秦可卿(胤礽,正統),就是簡史版的皇家,同時配合演繹曹家,更像是一個背景[注1]。榮國府才是通部書的中心舞臺,榮國府的故事是曹家的“真故事”和作者創造的“假故事”的融合體,真真假假,徦假真真,幻中真,真中幻。

在這部鴻篇鉅製中,榮國府裡演繹著曹家的悲歡離合、盛衰興亡,同時又暗喻皇家(寧國府)的風雲變幻。因此,榮國府中的“鶺鴒之悲、棠棣之威”,也隱喻了皇家正統與非正統之爭[注1]。

第五回寶玉之所以能夠夢遊太虛幻境,是因為寧榮二公之靈深囑警幻:“吾家自國朝定鼎以來,功名奕世,富貴流傳,已歷百年。奈運終數盡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孫雖多,竟無可以繼業者。惟嫡孫寶玉一人,稟性乖張,用情怪譎,雖聰明靈慧,略可望成,無奈吾家運數合終,恐無人規引入正……”脂硯齋指出:“一段敘出寧、榮二公,足見作者深意”。

“作者的深意”之一,就是能夠承繼家業者,唯寶玉一人而已,即只有寶玉具有正統性,而所謂賈家“運數合終”,隱指皇家的正統與非正統之爭的結局是非正統上位,皇家因而進入末世。

榮國府中的“鶺鴒之悲、棠棣之威”,最主要的、也是作者不得不“甄士隱”的賈寶玉和賈環的衝突。寶玉與胤礽一樣,也是嫡子,也排行第二,是榮國府中的“鳳凰”,也曾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賈環諧音“家患”、“假皇”,是庶子、三爺,相當於胤禛,即後來的雍正。雍正是皇四子,也是庶出,賈環是“三”而不是“四”,或許有避“文字獄”之考慮。

第七十五回賞中秋,賈環作詩,賈赦激賞:“這方是咱們的口氣,將這世襲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襲呢。”在“草蛇灰線、伏線千里”的文字中,庶子賈環最終必將小人得志,掌握榮國府大權,而康熙皇子之爭最終的結局也是嫡子胤礽一敗塗地,庶子胤禛大獲全勝。

賈赦同樣也是隱喻非正統。第七十六回,賈母提到賈敬已死兩年多了,脂硯齋在此有條看似突兀的批語“不是算賈敬,卻是算赦死期也。” 還有一條關於賈赦的脂批,在第三回,“這一句都是寫賈赦,妙在全是指東擊西、打草驚蛇之筆,若看其寫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因此,在風月寶鑑的背面,賈赦扮演類似於雍正[注2]的殘酷角色,貫穿於榮國府所暗喻的九十年皇家風雲。

賈赦字恩侯,而其妻邢夫人,刑之夫人也,自然就是“假赦真刑寡恩”也。賈環襲“榮國爵位”,即相當於非正統篡權成功,“假皇”登基,而寫賈赦“假赦真刑寡恩”,其實也是寫賈環(雍正)“假赦真刑寡恩”。

文字中,賈蘭雖然其父賈珠與寶玉是同為王夫人所出的嫡子,也隨其母住在正統之象徵一一大觀園[注3],但他與寶玉總有一種疏離感,卻與賈環形同連體嬰兒,如第二十四回,寶玉去拜見病中的賈赦,而賈蘭和賈環隨後也到,賈環看到邢夫人寵愛寶玉,心中不爽欲離開,賈蘭與他同進退。李紈所謂的“晚韶華”一一賈蘭的功名,其實就是賈環(假皇)篡權成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此,賈蘭的功名大有問題,而在“真事隱、假語存”的文字中,賈蘭通往功名之路是讀書習武,他的讀書因而也是大有問題。

作者並不反對讀書,他本人就是罕見的博學多才之人,他所反對的是讀錯書、錯讀書。作為“此書大綱目、大比託、大諷刺處”的秦可卿,她魂託鳳姐的家計長策,思前慮後,高瞻遠矚,其中蘊含的就是古老的耕讀傳家智慧。

文字中,當然以正統之寶玉的讀書之道為正道,他“平素深惡此道(時文八股),原非聖賢之制撰,焉能闡發聖賢之微奧,不過作後人餌名釣祿之階。”(第七十三回)第八回,金玉初聚,薛姨媽勸寶玉不要吃冷酒,寶釵笑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家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脂批指出:“著眼,若不是寶卿說出,竟不知玉卿日就何業。”、“在寶卿口中說出玉兄學業,是作微露卸春掛之萌耳。是書勿看正面為幸。”因此,寶玉讀書是“雜學旁收”,目的在於“讀書明理,輔國治民”(第四十二回寶釵語)。

然而,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賈蘭終歸不是寶玉之流的人物,而是與賈環臭味相投。如第七十八回,“老學士閒徵姽嫿詞”,寶玉作詩前,在心中對自己和賈環、賈蘭之別作出了明確的評價,“他兩個雖能詩,較腹中之虛實雖也去寶玉不遠,但第一件他兩個終是別路,若論舉業一道,似高過寶玉,若論雜學,則遠不能及;第二件他二人才思滯鈍,不及寶玉空靈娟逸,每作詩亦如八股之法,未免拘板庸澀。”因此,賈蘭、賈環讀書就是為了作好八股,以此作為“餌名釣祿之階”,心中無國亦無民,一切只為功名利祿,毫無禮義廉恥可言,“讀了書倒更壞了.這是書誤了他,可惜他也把書糟踏了”(第四十二回寶釵語),即寶玉所謂的“國賊祿蠹”。

賈蘭外祖李守中崇尚“女兒無才便有德”,脂批指出:“`有‘字改的好。確論。”在“作者託言,原當有自。受氣清濁,本無男女之別。”(第一回回前總批)的文字中,作者如此安排,也是意味深長,意在諷刺賈蘭之流“讀書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讀書的好”(第四十二回寶釵語)。

這與精通“時尚之學”的賈雨村如出一轍,而賈雨村也扮演過雍正的角色[注4]。對於這一類人物,文字中滿是憤怒、不平,如第五十四回又借賈母痛斥:“比如男子滿腹文章去作賊,難道那王法就說他是才子,就不入賊情一案不成?”

“所嘆者,三春也”,“三春”代表的是胤礽一方由盛轉衰過程中的三個相對美好的階段,因此,“春”在“表裡皆有喻”的文字中,只與正統有關。李紈判詞中“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即暗示當李紈的兒子“茂蘭”春風得意之時,正統之“三春”就已經結束了。

賈家同時也隱喻皇家,內部正統與非正統之爭暗潮洶湧,他大有問題的所謂功名,就是追隨著非正統的重要象徵之一一一賈環(假皇),盡情地享受末世最後的狂歡。因此,在“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文字中,他最終一定會徹底背叛正統一方,成為非正統一方的死黨。

賈蘭與母親李紈同入正統之象徵一一大觀園[注5],但他似乎與寶玉和諸芳格格不入,從未參與過詩社,在大觀園中似有若無,幾乎沒有存在感,因此,可以說他身在大觀園,而心從未在大觀園。

注1、詳見《“行”走紅樓》系列拙文 1《秦可卿就是廢太子胤礽》三《非常賈家,非常寧國府》

注2、文字中,賈敬隱指雍正,如同隱指胤礽的秦可卿是文字中的正統人物的“大比託處”,賈敬也是文字中的非正統人物的“大比託處”,而同時也隱喻皇家的賈家最終消亡的原因即脂批所謂的“深意他人不解”的“箕裘頹墮皆從敬”。詳見《“行”走紅樓》系列拙文 4《賈敬就是雍正》

注3、詳見《“行”走紅樓》系列拙文 《大觀園一一正統之象徵》

注4、詳見《“行”走紅樓》系列拙文後續賈雨村系列

注5、詳見《“行”走紅樓》系列拙文 15《大觀園一一正統之象徵》

作者:郭進行,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