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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頡造字:天降小米,百鬼哭嚎,既然是故事,哪來這麼多造字臺?

“我們中國的漢字,落筆成畫留下五千年的歷史。我們中國的漢字,一撇一捺都是故事。”

前一陣很流行的這首《生僻字》,大家應該很熟悉了,相信不少朋友也是從此對“魃(bá)魈(xiāo)魁(kuí)鬾(jì)魑(chī)魅(mèi)魍(wǎng)魎(liǎng)”這些生僻字印象深刻了。

所謂生僻字,就是生活中不常見、不常用的字,它們在剛造出來的時候也是為了適應某種需要,只不過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需要逐漸被弱化。而說起造字來,大家腦海中可能馬上會想起倉頡造字的故事來。那麼,大家知道倉頡是在哪造的字麼?

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這個有趣的話題。

一、倉頡造字,史有所載

再進入正題前,我們還是先來熟悉下關於倉頡的知識。

倉頡,又叫蒼頡,複姓侯剛,號史皇氏,傳說他是黃帝的史官,是我們華夏民族的“造字聖人”。

倉頡造字的傳說,以《說文解字》裡的版本流傳最廣:

“及神農氏結繩為治而統其事,庶業其繁,飾偽萌生。黃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蹄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在發明漢字之前,人們用結繩記事的方法記錄資訊。說得簡單些,也就是在繩子上打個結,來代表發生了個什麼事,而不同的打結方式,又代表著不同的資訊。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一多就混亂了。作為史官的倉頡,無疑是非常能夠體會到這種痛苦的。於是他透過觀察自然界的種種,尤其是鳥獸腳印的啟發,透過簡要刻劃它們的樣子來區別、記錄。

博物館展出的“結繩記事”

關於倉頡造字的傳說,其實戰國時代的文獻已有不少記載。例如《呂氏春秋·君守》:“奚仲作車,倉頡作書。”《荀子》:“好書者眾矣,而倉頡獨傳者,壹也。”雖是隻言片語,但卻很樸實的指明瞭倉頡造字的事。

不過到了漢代,倉頡和造字的故事就更加“豐滿”了:

一方面,倉頡被“神化”了。

例如《淮南子》裡就說“史皇(指倉頡)生而能書”,意思就是說他生下來就能造字,顯然是把造字當成了倉頡與生俱來的天賦、超能力了。既然倉頡有超能力,那他外表自然也不能跟普通人一樣。

所以就如《論衡》裡“倉頡四目”之類的說法流傳開來了,倉頡有四隻眼睛。這也不難理解,鳥獸腳印多的是,憑啥別人看不見他,偏偏倉頡就能看到區別造出字來?這種說法就給了個合理的解釋,因為倉頡有四隻眼。

倉頡像

另一方面,倉頡造字這一事件也更加的“神奇”。

《淮南子·本經訓》裡說:“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意思就是倉頡造出字來之後,天上開始下糧食,百鬼開始在夜間嚎哭。為什麼會這樣呢?

一種說法是文字產生之後,民風就不純了,百姓不好好耕地,所以天上就跟下雨似的下糧食賑災;鬼害怕其罪惡被人用文字揭發,所以在夜裡哭泣。當然,倉頡造字、百鬼哭嚎的故事,顯然是有些離譜了。

二、倉頡遺蹟,遍地開花

倉頡造字的故事大家瞭解了,那倉頡在哪裡造出字來的?這要說起來,光倉頡造字臺就有不少。

一個在西安恭張村東南,現在是一個高約10米、周長100米的夯土臺。外面還包了一層青磚砌成的磚臺,南面有一道寬8米斜45度的坡,中間則水泥抹面,上書“倉頡造字臺”5個大字。據傳至少在唐代,這裡就是倉頡造字的地方了。據《法苑珠林》載:

“唐西明寺道宣律師逐靜,在京師城南故天業寺修道。忽有一人來至律師所問:‘今西京高四土臺,俗雲是倉頡造書檯,如何?’答曰:‘倉頡於此臺上,增土造臺,觀鳥跡者,非無其事。’”

到了清代,陝西巡撫畢沅還在這寫了塊碑。民國的時候,據說康有為,蔣介石還都來參觀過,甚至還要在這建一所倉頡大學。

西安倉頡造字臺

另一個在洛寧陽峪河村對面的半山坡上。坡大概高處地面3米多,整體未被開發,但當地也在豎立起了“倉頡造字臺”的文物保護標誌碑。據漢代的讖緯之書《河圖玉版》載:

“倉頡為帝南巡,登陽虛之山,臨於玄扈洛汭之水,靈龜負書,丹甲青文,以授之。”

這個版本說倉頡造字是在陽虛山旁,洛河靈龜獻書。而陽虛山又名陽峪,所以造字臺就在這了。明清的文人登臨之後也做了不少懷古的歌詠。

洛寧倉頡造字臺

還有一個在沂蒙山的雲蒙景區裡。那是蒙山的一處平臺,在那可以觀測到大雲蒙頂、小云蒙頂以及刀山三山並列,而三座山下面加道橫,就是甲骨文裡“山”字的形象。這就是傳說中倉頡造字“山”字的靈感來源。

此外,在一些倉頡墓的紀念之地,也有倉頡造字臺的存在。

例如濮陽南樂的倉頡陵遺址,除了建有倉頡廟、倉頡墓外,也有一處倉頡造字臺。據傳此處也為倉頡造字時的遺蹟,漢代以前為一高大土丘,上有古亭,名為“倉亭”。東漢末年,袁紹與黃巾起義軍大戰於倉亭,就是在這。唐宋以後,也是常有文人雅士來此登高望遠,臨風吟誦。不過現在的造字臺是2010年9月重修,整體由青磚砌成,肯定不是當時的原樣了。

位於河南濮陽的倉頡陵遺址

綜合多年來的研究來看,儘管全國有多地都聲稱有“倉頡造字臺”或相關遺蹟,但歷史上這位文字始祖究竟在何處造字,卻依舊是個謎。畢竟,時代太過久遠,連倉頡本人也被歷代所神話,其活動範圍更是難以精確考證了。

不過,另外還需解釋的是:上面為啥說是“一些”倉頡墓呢?

因為據統計,河南開封、南樂、虞城、陽武、洛寧,陝西白水以及山東壽光、東阿都曾發現過歷史時期的倉頡墓。

除了倉頡墓以外,倉頡廟就更多了。倉頡造字的地方、埋葬的地方這麼有限都能出現這麼多,那為了紀念倉頡而建的倉頡廟更多也是理所當然。

據明代的官修地理總志《明一統志》中記載,規模較大、有嚴格祭祀流程的倉頡廟,有陝西白水縣、河南南樂、今河南開封、山東壽光等。小的祠廟就更多了。

倉頡廟

三、關於倉頡故里之爭的反思

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在以讀書考功名為第一齣路的古代社會,文化與文字自然是受人推崇。而造字聖人倉頡則更受讀書人敬仰,不就成了“斯文始祖”,甚至“超凡入聖”,成了神仙一樣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附庸倉頡的風雅,倉頡現身之處、倉頡的遺蹟遍地開花,在古代就不足為奇。流傳至今,河南、陝西、山東等地的倉頡墓、倉頡廟也是水到渠成。這也就是現存的,搞不好古代還有更多。

陝西的倉頡廟

宋元之際的文字學家戴侗有個觀點,叫“六書不必聖人作也”,意思就是文字不是倉頡一個人發明的。因為各地有方言,對同一事物的叫法、認識也有差異。讓一個人完成造字是不可能的。

文字的出現不是一蹴而就,之前肯定要經過一定的積累和鋪墊。宋代的羅泌在《路史·辨史皇氏》裡說:

“上古始制文字者,倉頡也。而無懷氏已刻徽號,伏羲已立書契,俱在炎、黃之前,豈得至黃帝而始制文字耶?”

羅泌認為,在炎黃之前的無懷氏、伏羲時就有了刻劃符號,這些是文字的雛形,所以才有了黃帝時期的文字。雖然無懷氏、伏羲在考古中不好找,但考古學者確實在西安半坡遺址、泰安大汶口遺址等地發現了新石器時代的刻畫符號。

大汶口遺址出土帶有刻畫符號的陶尊

有意思的是,戰國時期的《世本·作篇》裡曾說:“沮誦、倉頡作書。”黃帝時造字的史官還有一個沮誦,但後代顯然把這個人忘了。儘管我們在漢代的畫像石裡也曾發現沮誦和倉頡一起出現的形象,但在文獻裡卻很少提及他。尤其是漢代倉頡形象不斷豐滿,沮誦卻沒了姓名。後來二者的待遇可謂天上地下。

沂南漢畫像石裡的倉頡與沮誦

現在武侯祠前還掛著這麼一副對聯:“心在朝廷,原無論先主後主;名高天下,何必辯襄陽南陽。”清咸豐年間,襄陽人顧嘉衡做了南陽知府,當時諸葛亮故里之爭愈演愈烈,他本人也跟這兩個地方都頗有淵源也不好拉偏架,於是就留下了這麼一副千古名聯。

各地關於倉頡的遺蹟也是如此。本就是傳說中的人物,哪能拿出板上釘釘的證據?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更應該多思考如何繼承先賢的寶貴品秩和優良傳統,弘揚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而不是一味地想著借“名人”造勢。

參考文獻:

1。李學勤:《考古發現與中國文字起源》,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

2。黨懷興,陶生魁:《倉頡造字與漢字崇拜文化》,《陝西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