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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與文化的遊戲裡:人生而自由,但無往而不在枷鎖中

沒有人能獨自一人玩遊戲。一個人不能成為其人,沒有群體便沒有自我。我們並不是作為我們自身與他人有關係,相反,我們是與他人有關係的我們。同樣,與我們有關係的其他人,是處於關係中的他們自己,我們不能同與我們沒有關係的人有關係。因此,我們的社會存在一種無可逃離的流行性。

——《有限與無限的遊戲》

01

無限遊戲參與者參與的政治

當俾斯麥將政治描述為可能性的藝術時,他所說的可能性是不會越過邊界的、在固定的界限中找到的可能性。尤其是因為幾乎每一種意識形態的政治家都將自己描繪成自由的擁護者是時,這種政治便是邊界自身,做著必須要做的事,甚至使可能性的大門被關閉。

無限遊戲的參與者對著這種政治並沒有興趣,他們關心的並不是在既定的現實中可以獲得多少自由,而是展現在為有限遊戲劃定邊界時他們有多麼的自由,但這並不意味著無限遊戲參與者與政治無關,他們是政治人,但不選擇特定的政治。他們參與的政治是消除所有社會的目的性,對規則進行重新整合,保持人類社會的流動性。

對無限遊戲的參與者而言,政治是一種舞臺劇。在這個舞臺劇中,自由的夢想無處不在,因此,為了贏得自由,人們發動戰爭;為了保衛自由,英雄付出生命;為了讚美自由的實現,一首首頌歌被譜寫出來。在這個舞臺劇中,一個國家只有找到認同衝突的另一方,才能投入到戰爭之中,每一方都必須與另一方複雜地糾纏在一起:在我能有一味地人之前,我必須說服這個人將我視為敵人。在這個舞臺劇中,英雄常常是自相矛盾的,除非先找到一個威脅我的生命甚至

要取我

性命的人,否則我不可能成為英雄。

衝突一旦開始,戰爭和英雄行為都披著不得不如此的外衣,但這一外衣經常掩蓋著複雜的詭計,敵對雙方透過這些詭計進行著

鉤心鬥角

。正是政治在根本上的劇本性,導致無限遊戲參與者並不在政治議題中站隊,至少是不嚴肅地對待。

02

無限遊戲的參與者理解的社會

無限遊戲的參與者在他們參與的政治活動中,嚴格地區分政治與文化。他們將社會理解為受政治約束的關係總和,而文化則是在非方向性的選擇下人與人的相互作用。

如果說社會是人們認為必須要做的事的總和,那麼文化則是“變化與自由的國度,它不一定普遍適用,權威在這裡無從置喙”。當然,無限遊戲的參與者對社會的理解並不是本能的、無意識的,而是和有限的競爭一樣完全自由的選擇。

文化如果被困於社會的邊界裡,就不能成為真正的文化。社會常常使用發起或擁抱某種文化的策略,將之視為該社會的獨家專屬之物,被這樣畫地為牢的文化,有可能會得到社會的大力扶持和鼓勵,但它只不過是披著開放的外衣而已,實際上,這樣的文化無一例外被設計為服務於社會的目的。

其實,社會與文化並不是勢不兩立的,社會是文化的一種型別,是自由組織起來的一種努力,致力於隱藏組織者和被組織者的自由,致力於忘記我們已經有意識地忘記我們進入某個競賽的初衷並繼續競賽下去。

社會是一種有限遊戲,大的社會包含大量的各種遊戲,這些遊戲在某種程度上都聯絡在一起,它們都影響到最終的社會身份地位。學校向獲得學位的學生頒發含金量不同的學位證書,在這個角度上學校是有限遊戲的一種,這些學位證書在更高一級的遊戲中為畢業生提供參賽資格,在每個職業領域中,又有更高一級的競賽。

公民在社會中的權力,由他們自己在各自參加的遊戲中所獲得的成績來決定。社會儲存著對歷史上獲勝者的記憶,這種記錄和儲存的功能對社會秩序來說至關重要,社會存在的必要性之一,就來源於它確認財產,並使財產具有法律效應。社會成員的權益需要得到確認,這一得到確認的需要就是官僚體制的發源地。

如果社會成員對於財產掌握在實際獲勝者手中不能達成自由的一致意見,那麼這個社會便沒有有效的授權模式。強制力是建立不了這一一致意見的,實際情況往往恰恰相反,強制力是由一致意見建立的。只有同意社會各種條條框框的人,才會將它們視為條條框框,將它們

看作

行動指南,而非被反對的行動。

公民在社會中的權力,可以透過其所在社會本身的權力得到保證與提高。希望將自己在競賽中獲得的獎勵永久化的社會成員,會努力維持這個社會獎勵的永久化。因此權力在本質上是愛國主義的,所以有限遊戲參與者的典型特徵,就是將追求他在社會中權力的增長作為提高社會本身權力的一種方式。正是為了社會本身的利益,才會鼓勵社會中的各種競爭,建立儘可能多的獎勵,因為被獎勵者是最有可能奮不顧身去保衛作為一個整體的社會不被其他競爭社會打敗。

03

文化是無限的遊戲

社會是權力的展示,文化則是無限的遊戲。文化無邊界,在一個文化中,無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所,有人都能成為參與者。社會精心保持著時間邊界,它將自己的過去理解為一種宿命;文化沒有時間邊界,將自己的過去視為歷史,一種已經開始但永遠指向無窮開放性的敘事。

社會是劇本性的,對劇本的偏離會很明顯地被看出來,偏離常軌是反社會的,因此社會透過各種制裁禁止越軌。因為如果社會成員不遵守社會固有規則,那麼規則的將會變化,某些規則將會被徹底拋棄,這就意味著過去的獲勝者不再能保證獲得對自己的頭銜儀式性的認可,從而失去權力,就像俄國革命之後的俄國王公一樣。因此,保證社會的規則不被篡改是社會的一項重要功能。

然而,越軌是文化的本質。誰要是緊緊跟隨劇本亦步亦趨,重複過去,就是文化上的赤貧者,但越軌的性質各有不同,並不是所有對過去的偏離都具有文化上的意義。文化性的偏離並不將我們帶回過往,而是將開始於過去並尚未結束的事情繼續下去。

文化是不可重複的。不可重複性是所有文化的特徵,莫扎特的第四十一交響曲不可能再創造一次,倫勃朗的自畫像也不可能

再畫

一遍。社會將這些作品儲存起來,認為是那些在各自遊戲中獲勝者的戰果,但文化並不將這些作品視作奮鬥的產物,而是奮鬥過程中的瞬間——文化即奮鬥本身。文化傳統會被改造,並在改造中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