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作為清宮劇的經典之作《孝莊秘史》，從2002年首播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
當年看這部劇時，所有的關注點與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太極、多爾袞與玉兒之間的愛恨糾葛上，抱怨皇太極不厚道的奪人所愛，讓彼此深愛的玉兒與多爾袞，無法在一起。
而時隔二十年重看《孝莊秘史》，卻發現了很多細思極恐，顛覆以往認知的真相。
比如，玉兒其實一直是希望福臨做皇帝的；比如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愛多爾袞，她對多爾袞的算計，早在送荷包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也是從那時起，多爾袞成了玉兒手中的棋子，一顆需要時時提防、處處算計的棋子。
真相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心存疑慮：玉兒到底希不希望福臨做皇帝？
從表面上，她似乎並不希望，在皇太極在世的時候，她就曾明確拒絕了皇太極要立福臨的提議，甚至為了讓皇太極收回成命，甘願誘降洪承疇。
可如今細品當時的情況，以及後來玉兒在福臨登基前後的言行，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玉兒當初之所以不讓皇太極立福臨為太子，不是因為她不想福臨當皇帝，而是時機不對。
一來，皇太極提出立福臨當太子的原因，是希望以儲君之位，換玉兒答應勸降洪承疇。對於皇太極的心思，玉兒心知肚明。也因此，她才會說，皇太極是在跟她做買賣，開價碼。
只不過，這個買賣她不能做，也不敢做。
一旦她真的以勸降來獲取福臨的儲君之位，皇太極很可能在履行諾言之後，為了保全儲君的顏面，以及避免將來有野心、有謀略的玉兒，透過福臨控制大清，或是玉兒為了多爾袞將大清拱手相讓，而除掉玉兒。
到時候“誘之以色”的勸降，很可能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二來，年幼的福臨成為太子，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玉兒深知，覬覦皇位的大有人在，無論是豪格、多爾袞，還是博果爾的母親貴太妃，都在盯著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如果福臨成為太子，就等於成了活靶子，即便她再有手段，也抵不過那麼多人的明槍暗箭，到時候別說繼承皇位了，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一個未知。
況且，論長、論貴、論威望，福臨都沒有資格成為太子，難以服眾不說，這更是給了其他人發難的藉口。
有多爾袞以及多爾袞額孃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玉兒自然不願意冒險。在皇位與兒子和自己的性命之間，她當然會選擇後者。
這才是當初玉兒拒絕皇太極立福臨為太子的真正原因。
後來，皇太極去世之後，玉兒依舊沒有為福臨爭皇位，是因為她知道，福臨壓根沒有一爭之力，直到另立皇子的折中辦法被提出來後，她才動了心思。
蘇茉爾曾問過玉兒，真的不想九阿哥福臨當皇上嗎？
玉兒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如果福臨當皇帝，我是會憂慮，還是會歡喜。
細品這句話，按理說如果玉兒真的不願意讓福臨當皇帝，她應該會直接回答不想，或是真的希望，這樣才更符合情理。
而她用的是“不知道是會憂慮，還是會歡喜”，這說明，她對福臨成為皇帝一事，不是不想，而是憂喜參半。憂的是福臨與她將要面臨的問題，喜的自然是她的兒子成了天下的主宰。
劇中還有兩個細節，可以佐證玉兒的真實想法：
一個是哲哲找到玉兒，告訴她另立皇子的打算，讓她去勸多爾袞放棄爭位。
此時的玉兒不可能想不到，另立皇子的人選，除了福臨就只有博果爾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真的不想福臨當皇帝，那麼在她去勸多爾袞的時候，大可以直接表明心跡，告訴多爾袞她與福臨不想參與權力之爭。
畢竟讓多爾袞在福臨與博果爾之間選擇支援一個，多爾袞會選誰，她不可能不知道。
另一個細節，是八旗親貴眾議選擇繼承人的時候。
福臨面對兩次考驗的過程中，玉兒的表情都是十分緊張的。直到福臨選了玉璽，玉兒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歡喜。
這足以說明，她心底是希望福臨當皇帝的。
至於為什麼她一直表現得不太上心，這正是玉兒的高明之處。
有時候，不爭才是真正的爭。
試想，一旦她像貴太妃那樣，私下找豪格與多爾袞作交易，擺明她的態度，結果會怎樣？不僅會得罪貴太妃與豪格，連多爾袞與哲哲都會覺得她私心太重，貪戀權勢。
況且，她不是不知道，皇位對多爾袞意味著什麼，是仇恨，是曾經被奪走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她為了兒子與多爾袞明著去爭皇位，多爾袞會怎麼想？她還會得到多爾袞全心全意的支援嗎？
顯然很難。
所以，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她的最佳選擇。形勢與情況擺在那裡，不爭才是最好的爭。
荷包
事實上，玉兒從一開始對於福臨繼位，就是樂見其成，心懷期待的。她希望她的兒子，成為至高無上的掌權者，這於她、於福臨，於科爾沁部，都有巨大的好處。
福臨登基之後，玉兒迅速進入皇太后的角色，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算計多爾袞。
在福臨的登基大典之前，玉兒當著多爾袞的面對福臨說：
“福臨，你聽著。有你十四叔在，誰也不敢來跟你搗亂。十四叔會保護你，你就永遠在龍椅上坐著，動也不動。王爺，您說是不是？”
這段話，看似是安慰年幼的福臨，實際上是說給多爾袞聽的。
聽懂玉兒話裡意思的多爾袞，想了想掏出了努爾哈赤傳給他的龍佩，交給了福臨，然後說道：
“我真愛這個龍佩，因為它是一個英雄的夢想。這個夢，我給了你，盼你做個好皇帝。你額娘說得對，有十四叔在，誰也不敢來跟你搗亂。十四叔會保護你，你就永遠在龍椅上坐著，動也不動。
隨後，多爾袞又深情地對玉兒說：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面對多爾袞的承諾，玉兒十分感動。她知道，福臨能有今天，她能夠成為最尊貴的女人，離不開多爾袞。
為了表達心意，玉兒找出了在多爾袞第一次出征時繡了一半的荷包，將荷包繡好之後，她親自送給了多爾袞。她說荷包裡是她的心。
事實上，作為宮鬥權謀高手，玉兒知道，多爾袞是福臨皇位最大的威脅，同時，也是最大的庇護者。是威脅，是庇護，全在多爾袞的一念之間。
在這種情況下，她必須牢牢拴住多爾袞的心，只有這樣，多爾袞才能為她所用，為福臨的天下賣命。
也因此，她用荷包表達心意，並特意告訴多爾袞，荷包是她在多爾袞第一次出征時繡的，意在提醒多爾袞，他們曾經的情誼。這樣一來，多爾袞為了她，就更心甘情願的輔佐福臨了。
讓玉兒沒想到的是，多爾袞沒有收。
至於理由，是多爾袞想要將大明的天下送給玉兒，那樣，才會覺得對得起玉兒這個珍貴的禮物。
後來，多爾袞真的拿下了明朝。在多爾袞面對各種勸諫，猶豫著是否自立的時候，蘇茉爾帶著荷包出現了。
玉兒讓蘇茉爾轉告多爾袞一句話：這荷包，只怕比不上江山貴重，不過這是我一片真心。看著荷包，想到曾經的承諾，多爾袞再一次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江山。
一個荷包，換來天下，玉兒靠的，是多爾袞對她的深情，這一點她心知肚明。但也是這一次，讓她意識到，光靠情來牽制多爾袞，遠遠不夠，因為她深知自己不可能回饋這段深情。
沒有回報的付出，難免出現插曲。
也因此，在多爾袞聲望與軍功達到極致之前，玉兒就開始盤算著如何增加牽制多爾袞的籌碼，而隨後代善帶來的難題，給了她機會。
一子一孫
自從多爾袞成功入關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勸諫他自立，其中包括代善的兒子碩託與孫子阿達禮。
在福臨稱帝，多爾袞獲得輔政大權的時候，曾被豪格逼迫著當眾立誓，誰對他進非分之言，他就當誰是亂臣賊子，立置典刑。
而碩託與阿達禮勸說多爾袞的話，被豪格安插在攝政王府的侍女傳給豪格。這讓一直與多爾袞不對付的豪格抓住了機會，準備以此拉下多爾袞。
豪格設計讓代善寫書信詢問多爾袞是否有人進非分之言，還特意隱瞞了真相。
不知情的代善，為了表示公正，當著豪格的面，寫了親筆信。多爾袞不知豪格的計劃，如實說出了碩託與阿達禮的名字，以此試探代善的口風。
接到多爾袞親筆信的代善，看見一子一孫的名字，瞬間五內如焚，而親筆信也被一旁的豪格奪去了。
此時代善終於明白，他中了豪格的圈套。豪格一定會利用親筆信，討伐多爾袞，到時候大清的基業很可能就會毀於一旦。
於是代善連夜進宮，找到玉兒和范文程商量對策。
得知情況的玉兒與范文程，提出了“大義滅親”的應對之策，讓多爾袞主動檢舉碩託與阿達禮，然後由代善出面秉公明斷。
就在代善猶豫不決的時候，玉兒突然跪在了代善面前。這一跪，直接將代善逼得無路可走，含淚決定，犧牲一子一孫的性命，來保全多爾袞和大清。
當初看這一幕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只是感慨豪格的奸詐。如今細品這段劇情我才發現，玉兒看似是在保全多爾袞，實則是最狠的算計。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雖然事情很棘手，但並沒有到不可逆轉的地步。
無論代善拉下臉面求豪格高抬貴手，還是以利益交換換取證物，亦或者是以非常手段偷回證物（多爾袞府裡都有豪格的眼線，為何豪格府裡就不會有其他人的眼線）、或策反豪格的親信等等，都可以盡力一試。
但玉兒沒有給代善和多爾袞任何機會，直接選擇了最殘忍的辦法，逼迫代善答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壓制多爾袞的野心。
代善是為了保全多爾袞，犧牲的一子一孫，這份恩情，多爾袞必須記下，而這兩條命，都會算在多爾袞的頭上，時刻提醒他，如果不是他動了異心，碩託與阿達禮就不會死，如果他再動心思，就對不起代善的深明大義與犧牲。
況且，大清的穩定局面，是代善犧牲兒孫換來的，那麼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動歪心思，這不僅是針對多爾袞，也是針對所有人。有代善在，福臨的皇位就是穩的。
劇中有這樣一個細節可以佐證這個觀點：
在處決了代善的一子一孫之後，多爾袞曾憤恨地向玉兒抱怨：大哥這次的舉措，何等明快決絕，實在太可疑了。到底是什麼緣故，令他狠下這個心，急急忙忙殺了他的長子愛孫，連一點辦法都不讓我想想。
而在一盤與蘇茉爾下棋的玉兒，一言不發，蘇茉爾則富有深意的對著棋盤笑道：“還是格格厲害，悄悄地反敗為勝了，我這塊東南角是怎麼被吃掉的，到這會兒還矇在鼓裡呢！”
這足以證明，玉兒是故意瞞著多爾袞迅速解決問題的，為的就是讓代善從此死心塌地的保護福臨的皇位，同時用代善的犧牲與恩情，牽制住多爾袞的野心。
她瞭解多爾袞重情重義的性格，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這樣一來，在內她以情牽制，在外代善以恩壓制，雙重保險，多爾袞就永遠不會威脅到福臨的皇位。
不得不說，玉兒的這步棋真的太狠了。
也是因為這步棋，直到代善去世，多爾袞再也沒有動過硬來的念頭。
寫在最後：
作為歷經三朝的宮鬥權謀高手，玉兒的手段與謀略是毋容置疑的。在福臨成為皇帝的那一刻起，情愛對玉兒來說，只是利用、算計多爾袞的工具。
就像劇中小玉兒死前說的那段話：
“她太厲害了，我猜她對你八成使盡了渾身解數，若即若離，欲拒還迎，讓你看得到，吃不著……她要你給她賣命，她為的卻只是她兒子。”
從作為母親的角度來看，玉兒對多爾袞的算計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是為了保住兒子的皇位。
而從情感的角度來說，她或許配不上多爾袞的深情，至少從始至終，多爾袞都沒有算計、利用過她一次，在皇位與她之間，多爾袞始終選擇了後者，直到死，多爾袞都沒有真正邁出那一步，而所有的顧慮，全在玉兒的身上。
卿心君悅，一位情感觀察者，Ta說書評人、影評人。用文字溫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