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

文/

陸會鳳

經常會在一些文學作品中，看到作者把那些生活優越、氣質高雅、內心豐盈、長相溫婉的中年女子比喻成久讀不厭的詩、曼妙醇香的紅酒，或是素靜優雅的花。不可否認生活中這些靈魂裡透著香氣的中年女子確實會讓人心生愛慕，然而，相比之下，我更敬佩那些淹沒在芸芸眾生中的平凡忙碌的中年女人。

在我眼裡，那些奔波在職場和家庭內外的中年女人，是完完全全把自己活成了一棵樹，一棵舒婷筆下的木棉樹。哪怕她生長得並沒有橡樹那樣高大偉岸，甚至有些渺小柔弱，但她足以獨擋風雨。她可以熱情洋溢地迎接陽光雨露，也可以坦然地經歷陰霾灰暗，哪怕是遭遇風霜雪雨，她依然能以樹的姿態頑強地向上努力生長。

在面對各種困難和危機的彷徨日子裡，她們也會感到疲憊感到力不能支，沉重的嘆息往往是暗夜裡她們內心掙扎的最無助的聲音，只不過一想到肩上的責任，她們復又在天明時抖擻精神重新振作起來，有句俗話說：婦女能扛半邊天，這話不假。甚至在那片天崩塌下來需要婦女獨自一個人來支撐時，她也能全力以赴，不辭辛勞。

朋友小雯正值中年，兒子大學剛畢業留在外地實習，丈夫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摔成腦顱重傷，數天昏迷不醒，幾次病危，醫生宣佈無治，小雯苦苦哀求醫生不要放棄，最終輾轉幾家醫院才得以保住丈夫性命，醒過來的丈夫對過往沒了一絲記憶，躺在病床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小雯果斷辭掉工作，專職在家陪護丈夫，兩三年不間斷治療康復的子子，花光了家裡全部積蓄。無怨無悔的小雯一邊細緻入微地照料著丈夫，一邊就近找了份零工，為了不打擾兒子的正常生活，她選擇獨自扛下了所有。所幸上天眷顧，她丈夫現已能下地行走。

燕兒是位單親媽媽，當初她和丈夫都來自農村，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在城裡立足安家，一對孩子相繼出生，小家庭雖是生活清苦倒也忙碌自足。豈料天有不測風雲，在倆孩子剛上小學的年紀，丈夫意外離世。燕兒的精神幾乎崩潰，好不容易走出陰霾，強忍悲痛承擔起了生活的所有重負，七八年來，為了能多掙錢養孩子，她做銷售，不分晝夜地奔走於職場和客戶之間，嚐盡了生活所有的涼薄與苦痛。慶幸的是倆孩子積極陽光，去年女兒考上了名牌大學，兒子也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

走進燕兒的家，陳設簡單樸素，唯一醒目的就是書櫃和案頭堆放的各種書籍。燕兒笑說，這些年陪伴孩子健康成長的，以及能讓自己艱難支撐的，全靠這一堆堆書。是它們給了自己和孩子無窮的光和力量！聊到自己因長年累月的過度操勞而落下的病根，燕兒以極其平和的語氣說，能把倆孩子培養成這麼優秀懂事，再累也值了。

作為中年女人想在職場中靠銷售業績長期站穩腳跟有多艱難，加之單親媽媽的辛酸與不易，箇中滋味恐怕只有燕兒自己才能體會。

燕兒現在因年齡和身體以及銷售業績的各種原因已被公司辭退，暫時待業在家養病。燕兒笑著安慰自己說，等身體稍微好點，再出去找事做，世界那麼大，我相信總會找到事情做的。

對於中年女人這個詞彙，其實我最初的感觀是十幾歲時看過的一部電影《人到中年》，那時年少懵懂，不太能夠理解劇中陸文婷複雜的內心世界，以及她所承受的各方面壓力和重負。直感就是這個女醫生很累，累在哪？自己也不太明白，有句話叫：少年不知愁滋味，可能說的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等到自己也經歷了這樣的年紀，方才明白，人生最苦最累不過是中年時期，婚姻家庭社會人際，千頭萬緒的糾纏牽絆，稍有不慎就會搞得兵荒馬亂。一地雞毛的瑣碎和窘迫，把中年女人逼成百變金鋼，只是在百變金鋼的鎧甲裡，還要有修煉成千手觀音般柔軟的菩薩心腸，終有萬般疾苦，臉上也要和顏悅色，儘自己所能釋放光芒。

那天去清江商場門口織補攤位修補毛衣， 此時正值早春， 天氣乍暖還寒，攤位上低頭忙碌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姐，隨意攏起的頭髮被清冷的風吹得有些凌亂，傍邊的大布袋裡塞滿了各種待補的毛衣。看上去生意不錯。我輕輕地蹲下身問大姐，毛衣袖肘上一個指頭大小的破洞織補需要多少錢？五塊。大姐頭也不抬， 黝黑粗糙又靈巧無比的手指在不停地飛針走線。我驚訝的問，收費這麼低？正常羊毛衫專營店裡收費都是四五十起價啊！大姐緩緩地抬頭微笑著對我說，咱這地攤收費高就沒生意了，反正也不是力氣活，沒啥本錢，憑手藝吃飯，能掙多少是多少。兒子媳婦都在外面打工，我一邊做點零活還能幫他們照料接送孩子上下學，隔三岔五鄉下還有老人要回去照顧，時間上自由又能顧家，知足了。

半個小時以後，大姐很嫻熟地幫我織補好了毛衣，接過完好無痕的毛衣，我滿心歡喜。拿起手機默默的掃碼付了50塊錢，評心而論，就大姐的手藝和人品，很值。

細數身邊像這樣面臨各種生活壓力和危機的中年女人，還有很多很多，她們是母親，是妻子，是女兒，每一個角色背後都意味著不同的責任和擔當。

我想說，假如你遇到她們，在道口發傳單，在超市做促銷，在餐廳端盤子，在商場或小區做保潔，請善待她們，多給她們一些關愛和包容。或許在她們的身上正延續著不為人知的心酸往事，她們需要社會給予更多的機會。

作者簡介：

陸會鳳，自由職業者，喜歡閱讀，旅遊。寫寫隨筆，記錄生活點滴，感悟人生冷暖悲喜。願以文字的方式溫暖人生。

來自淮陰語文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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