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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怪獸:大漠裡撿到的匈奴珍寶

金怪獸。 本報記者 戴吉坤攝

金怪獸已經成為神木市博物館的標誌。博物館負責人孫志遠向記者講述金怪獸的發現過程。 本報記者 郭青攝

講解員介紹神木市博物館展出的與金怪獸同時出土的文物。 本報記者 郭青攝

工作人員展示以金怪獸造型開發的文創產品。 本報記者 戴吉坤攝

紙質已經泛黃的一九八三年第十二期《文物》雜誌。 本報記者 郭青攝

本報記者 郭青

金怪獸

年齡:2300歲

職稱:國家一級文物

戶籍登記時間:1957年

出土地:神木市納林高兔村

現住址:陝西曆史博物館

聯絡電話:029-85269547

陝西曆史博物館被稱為中國第一座現代化國家級的博物館。171萬餘件(組)藏品,從遠古時期的簡單石器,到清朝末年的文物器件,時間跨度長達一百多萬年。每一件藏品,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都是歷史的饋贈。

金怪獸1957年出土於陝西省神木市納林高兔村,長11釐米、高11。5釐米、重160克。去過陝西曆史博物館的遊人,對它絕對不陌生,在眾多的藏品裡,遊人會被它獨特的造型所吸引,經過2300多年的洗禮依然儲存完整。它不僅是一件絕無僅有的文物,更是一件藝術珍品。

金怪獸為鷹嘴獸身,大耳環眼,頭生雙角如鹿,偶蹄,立於四瓣花形託座上。託座正中凸起呈覆鬥形,周邊花瓣上各有三個小圓孔。金怪獸眼珠凸出,大耳豎立,頭上雙角內彎,作倒八字形向側後展開。角分四叉,脖頸屈曲虯結。金怪獸前肢挺直前傾,後肢跨前,彎頸低頭作角鬥狀。細腰,體內中空,尾捲成環形,通身及四肢上部飾凸雲紋,頸腦部飾鬃紋,雙角及鉤喙飾凸楞紋,角、尾和託座系另鑄焊接。造型奇特,雕工考究,反映了當時匈奴族金工匠師的高超技藝。

這件黃金製成的奇怪動物,之所以被稱為金怪獸,是因為它是多種動物的集合體。它身體似羊、嘴似鷹、角似鹿、蠍形尾。仔細觀察,你會發現,金怪獸的兩隻抵角是由兩兩身相連、背相對的16只小鳥組成的,而且蠍形的尾巴也是一隻小鳥的樣子。這件小小的金怪獸身上竟隱藏了17只小鳥,體現出工匠們的睿智巧思和精湛做工。根據金怪獸底盤上的小孔,學者們推測它可能是匈奴族首領帽上的冠飾。

1 從流散文物到鎮館之寶

今年已經臨近九十高齡的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戴應新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前往榆林開展文物調查的省級文物工作者,石峁遺址、新華遺址驚世發現以及陝北漢代畫像磚等聞名世界的考古發現都留下了這位畢生從事考古和文物保護工作者的身影。20世紀70年代開始,戴應新就會同神木縣(今神木市)文物專幹孫嘉祥,為包括金怪獸在內的同墓葬出土文物的保護研究傾盡力量。6月24日,記者電話採訪戴應新,他對當年金怪獸的發現以及保護經歷記憶猶新。他說:“大約在1957年農曆七月初十前後的一天,傍晚時,納林高兔村生產隊社員王根發牧牛收工回家,吆牛經過村北邊一個沙坡地,突然發現牛蹄蹤跡後有一二個銅質刺蝟狀的東西,順手拾起拿回家。第二天一大早,王根發將拾到東西的情形告訴了父親王生仁,父子二人拿上鐵鍬和口袋去繼續挖,又挖到銅刺蝟、銀虎、銀鹿、珊瑚、珍珠、銅片等許多物件。隊裡的社員都知道了王家挖出古董的訊息,蜂擁而至,有的人撿到碎小銅片,有的人找到小珠之類的東西。不久,納林高兔村挖出了古董的訊息迅速傳開。於是,小保當管區報告瑤鎮區政府,之後又報告到神木縣政府。不幾天,區縣兩級派幹部前來巡查,並將王家父子押送至瑤鎮區政府,隔離審查。王家只好傾囊而出,交出了全部古董,銅刺蝟、銀虎、銀鹿、金鹿、銅虎、銅鹿、銀劍柄。還有一個金屬扁條,長一米有餘,兩端各有一個猴子狀的物品。交公的文物用馬馱運到管區,再到瑤鎮區,最後運到神木縣。經過當地政府對盜掘文物的打擊和宣傳,這一區域內人們的文物保護意識顯著提高。”

改革開放後,戴應新多次深入沙海,到納林高兔村等地考察,取得了豐碩的考古成果。考證了此地文物為戰國時期匈奴主墓葬陪葬遺物。1983年第12期《文物》雜誌刊登了戴應新、孫嘉祥共同署名的《陝西神木縣出土匈奴文物》的文章,納林高兔村出土的文物更是聞名遐邇。金怪獸、四首銀虎、銀虎牌、銀虎、銀臥鹿、銀盤羊等文物,先後赴日本、美國、德國、挪威等國家展出。1991年陝西曆史博物館成立之時,金怪獸因其獨特的歷史藝術價值被調撥到館展出。如今,金怪獸已經成為陝西曆史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2 關於金怪獸原型的三種推斷

金怪獸:國家一級文物,是戰國時期匈奴民族的文化遺存。金怪獸是一隻類似於鹿或者馬的四足走獸,卻長著一個明顯帶鉤的鷹嘴。本來,金怪獸身高僅5釐米到6釐米,身體比例很協調,但它卻擁有一雙幾乎跟身高一樣高的大角,使得這件寶貝的高度直達11。5釐米。而且,這雙大角還極盡美麗,採用圓雕、透雕、浮雕等方式,組合成極其複雜的線條和圖案。

因為金怪獸目前僅有這一個,所以,關於這隻怪獸的一切都成了空白。最先破解的是它的用途。專家們斷定這隻金質怪獸是當年匈奴王帽子上的飾物,可它到底是出自何處,是由什麼動物衍生來的,至今還有爭議。目前,仍有三種推斷。

第一種推斷認為這是傳說中的神獸飛廉。傳說中,神獸飛廉是蚩尤的師弟,有致風、收風的神奇法術。這隻傳說中的動物,在《楚辭》《孟子》《史記》《漢書》等書中,都留下了記載。飛廉有鹿的身體,孔雀的頭,而且,頭上還有一雙崢嶸古怪的大角。從匈奴王墓裡出土的這隻金怪獸,很像飛廉。

第二種推斷也認為是傳說中的神獸,只不過,不是飛廉,而是蠱雕。蠱雕的原型來自《山海經》,它的工作就是保護一座由金子和玉石組成的大山,使這些寶貝不被人拿走。這一點,很符合金怪獸存在於匈奴王墓中的推測,是為了保護墓裡的寶貝不被人偷盜。同時,蠱雕的長相也和金怪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傳說中的蠱雕有著鷹的嘴,是一隻似鳥非鳥的怪獸,頭上還有一個十分巨大的角。支援這一推斷的人還提出了另一個證據,就是金怪獸的底座,覆鬥形的高臺可能象徵著金山。

第三種推斷認為金怪獸是一個圖騰。透過研究,人們發現,在金怪獸身上,竟然刻有17只小鳥。而金怪獸的身體又似鹿似馬,四足明顯是食草動物的偶蹄。飛鳥、偶蹄因素結合在一起,明顯是遊牧民族的圖騰特徵。而金怪獸出現的時期,正值北方草原上游牧民族交融、統一、擴張時期,因此,當時出現這樣一隻既有濃厚草原特點,又十分神秘的金怪獸作為圖騰,來凝聚整個草原遊牧民族,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3 民族融合的歷史見證

從商周時期的羊首勺到戰國時期的金怪獸,它們都是匈奴文化的代表作品。早期北方民族的部族首領常常佩戴非常講究的冠飾。這件金怪獸集鍛造、錘打、焊接等先進技術於一身,金碧輝煌、氣勢磅礴,代表了當時遊牧民族金屬鑄造業的最高發展水平,是北方草原金銀器中的稀世珍品。經考證,金怪獸是我國早期北方遊牧民族——匈奴族的物質文化遺存,是一位地位顯赫、馳騁沙場的匈奴王的頭飾,是匈奴文化的藝術瑰寶。

在陝西曆史博物館,保管部主任賀達炘向記者展示了1983年第12期《文物》雜誌,這本儲存了近四十年的全國權威期刊紙質已經發黃,戴應新和孫嘉祥共同署名的《陝西神木縣出土匈奴文物》佔據了整整8個頁面,也正是這篇文章讓神木出土的這批稀世珍寶蜚聲海內外。

這批文物的出土地神木市地處鄂爾多斯高原南緣,毛烏素沙漠向陝北黃土高原過渡地帶的東段。在神木境內,有兩條長城遺蹟。一條是戰國秦長城,另一條是明長城。戰國末期,鄂爾多斯高原是逐水草而居的匈奴人生活馳騁的地方。貫穿神木的秦長城,就是秦昭襄王為了防禦匈奴的入侵而修築的。

20世紀70年代,戴應新等文物工作者根據當地提供的線索,先後在納林高兔村等地發現了匈奴墓葬和遺物。

在《陝西神木縣出土匈奴文物》文章中有這樣的記述:“神木縣出土的上述文物,有著明顯的草原民族文化特色、屬於‘鄂爾多斯式銅器’之列……文物以金銀鑄造,藝術精湛,足見墓主身份的顯貴,或是匈奴某王或某部落酋長。”

戴應新認為:金怪獸以貴重的黃金鑄造,可見不是工匠一時的即興之作。鹿形鳥喙動物當然是世間所沒有的,但絕非憑空虛構之物,必然有其重要含義,很可能與神話傳說有關。金怪獸託座正中凸起,不僅是為抬高怪獸,也為適應其下的附著物的球形輪廓。觀其用途,似為冠冕的頂飾。以前發現匈奴貴族金冠飾有圓雕立鷹,納林高兔村的這件金光鮮亮的怪獸冠飾,神奇威武,同樣也是匈奴統治者勇猛、高貴的象徵。

納林高兔的金銀動物,形態逼真,比例適當,是匈奴藝術的傑作。老虎軀體雄健,花紋斑斕,不失“百獸之王”的氣概。臥鹿恬靜而機警,警惕地瞭望遠方。雌鹿的後身已經抬起,彷彿聽到什麼動靜,做準備躍起奔逃之態,寓動於靜。凡圓雕動物,都用模範套合澆鑄,體內中空,錶殼很薄,鑄技高超。加之加工精細,光潔度好,幾乎無縫,反映了匈奴工匠卓越的藝術才能。

金怪獸身上的雲紋,扣形飾上的渦紋,是承襲商周青銅器的裝飾藝術。匈奴大角臥鹿形象,又是無定河流域發現的東漢畫像石刻上常見的題材。反映了我國古代各民族進行文化交流、互相學習的歷史事實。

生活是藝術的源泉。神木匈奴文物的動物形象,當然是當時草原生活中常見的動物的摹寫。匈奴人除畜牧外,也兼營狩獵,捕獵虎、鹿等野生動物,而這些野獸必須依存於茂林豐草之中。結合文獻,可知在秦漢以前的毛烏素沙漠原是水草豐盛的“肥饒之地”。

神木匈奴文物的發現,給匈奴物質文化史的研究,瞭解匈奴文物的分佈及匈奴的遊牧地域等問題,增添了寶貴的資料。同時也說明長城沿線的陝西榆林地區,匈奴文物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