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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以痛吻我,我仍報之以歌

有一天公司臨時加班,她比以往遲了一個小時到家。一進門,丈夫就質問她去哪兒了,婆婆板著臉抱怨沒人做晚飯,三個月大的女兒莞莞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擔心孩子著涼腹瀉,趕忙將她抱起。緊接著,後背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她踉蹌著回身,望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眼裡滿是絕望,心底卻一片釋然。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施暴了。

一個月前,莞莞因為腸絞痛哭得厲害,她將孩子抱在懷裡耐心地哄。婆婆黑著臉說:“餓了,趕緊餵奶呀!”她解釋半小時前才餵過,可婆婆一把搶過懷裡的孩子,舉著奶瓶不由分說地往莞莞嘴裡灌。情急之下,她沒忍住跟婆婆起了爭執。

因為這件事,晚上回到家的丈夫,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就甩了她一記力道十足的耳光,接著像拽小雞一樣拽著她滿屋子撞,拳頭、塑膠板凳接連向她砸去。

塑膠板凳的碎片朝搖籃裡的莞莞射去,她衝過去一把抱起莞莞,將孩子護在懷裡。莞莞拉扯她的衣領,她哀求道:“你等我把孩子喂完再打。”

可那個男人就像著了魔一樣,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攥緊拳頭繼續向瘦弱的她發洩怒火。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毆打,她都沒有哭過一聲,一是不想嚇到莞莞,二是當時心裡徹骨的寒冷讓她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

上面的情節出自這本叫做《依然熱愛生活》的書,該書是根據訪談類節目《涼子訪談錄》改編而成,說是改編,但裡面收錄的都是真實的故事。只是從對話的形式轉為敘述的形式,讓讀者在不觀看影片的時候更好理解。

《依然熱愛生活》由遷渡、橘十三、阿婧、五一澤執筆,刻畫出20個倔強的靈魂,他們都是身處逆流仍迎難而上的勇者。透過這些鮮活個體的生命經歷,展現了當代普通人的真實生活狀態和情感追求。

該書完成後由黃燈作序,受到梁鴻、史航的誠摯推薦。

這裡面有身患白血病,親臨生死後只想聞聞花香、曬曬太陽的十八歲女孩小丹;有生在重男輕女的家族,臨近四十還在舔舐童年傷疤的曉靜;有高考失利,在衡水中學的軍事化管理中獲得新機會的小喬……

神奇的是,這些在現實中可能與你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卻能讓你在閱讀時感受到與他們息息相通的默契,他們就像你的親戚、摯友,甚至就像你自己。

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裡的小姑娘問道:“人生真的那麼痛苦嗎?還是隻是少年時會痛苦?”

殺手跟她說:“Always,一直這樣。”

人生本身就會充滿很多痛苦,所以羅曼羅蘭說: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

生活。”

當一個人被鮮花和掌聲包圍,你很難看到他真正偉大的人格。真正偉大的人格是身處逆境依然可以振作,依然擁有從頭再來的勇氣。

《依然熱愛生活》裡面引用了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話:

“生命是一份奇特的禮物,

一開始,我們高估了這份禮物,以為得到了永恆的生命。然後呢,又低估它,認為它腐爛,短暫,幾乎要拋棄它。最後,人們才明白,這不是一份禮物,僅僅是

一次

出借。於是,我們就試著配得上這個生命。

就像開頭提到的那位莞莞媽媽,在心情抑鬱的時候,也有無數次想從公司16樓跳下去的衝動,但一想到可憐的女兒,她都會立即清醒。在存夠三萬塊錢之後,她留下一封離婚協議書,帶著孩子悄悄走了。

一個人能養活好孩子嗎?

“我做最壞的打算,但我做最好的努力。”

事實證明,生活一天天在變好,今天掙到菜錢,明天掙到房租,她的笑容變多了。

“我從走的那天起,我覺得我每天都在新生。我日漸滄桑,卻又從未如此年輕過。”

後記:

可能是因為同為寶媽,年紀又相仿的緣故,我對莞莞媽媽背後的故事格外上心。於是後來又去找了《涼子訪談錄》的原影片,仍覺得少些什麼。在第二次翻看《依然熱愛生活》時,發現原來她後來建立了某音賬號,記錄著與女兒離開後的日常。

在她賬號上的一條條影片中,我發現,她在離婚後曾經回到家中,但她那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親生父親卻以死相逼,讓她趕緊帶著孩子離開,只因為在父親的觀念裡,家暴沒什麼,離婚才丟臉。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帶著孩子遠赴他鄉。

在簡陋潮溼的出租屋裡,莞莞曾經身上起滿溼疹。在灶臺旁,有她精心為孩子準備飲食的身影,因為莞莞怕炒菜聲,她就經常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炒菜。

等孩子大些了,她帶著孩子去擺攤,總是等到最後一個才收攤回家。

自己組裝傢俱,又一個人帶著孩子搬家。

深夜,帶著孩子去兒科急診室。掛號、繳費、換醫院,護士問:“你一個人嗎?”“是的。”

她說:“孩子就是我的力量,不後悔曾經的選擇,我比自己想象的強大太多了。”

萬物皆有裂痕,但那也是光照進來的地方。“世界無論怎樣冷酷,善意總是不經意間就自然流露,讓人淚目和溫暖。”

因為一個人帶著孩子,搬家師傅不讓她拿東西,讓她看好孩子就好。網友知道她們的情況,還會給莞莞郵寄衣服、紙尿褲、新鮮的水果。

有一天收攤回來,樓道里碰到鄰居,知道她們還沒吃飯,轉身送來兩碗熱乎乎的排骨湯。

“也許他們知道我的情況,但從未打聽過半句我的私生活,真的感謝他們的善良。”

一個普通的冬日,莞莞去趴幼兒園的門縫,一臉的羨慕和茫然。突然,老師帶著孩子們跟她打招呼,隔著鐵柵欄,老師握著她的手,笑著問她多大了?明年來幼兒園上學好不好?冬日暖陽,老師的笑容真美,我看哭了。

“你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擁有很多很多愛,媽媽希望你長大後也是個溫暖有愛的人。”

你看,這就是生活啊!生活實苦,但總有兩三分甜。

感謝《依然熱愛生活》這本書,它讓我更加珍惜平淡幸福的人間煙火氣,也讓我明白,即使身處低谷,也一定要在絕境中尋找希望。

看完全書,我覺得泰戈爾的一首詩最能概括書中主角們的心境:

“當日子完了,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將看到我的

疤痕,知道我曾經受傷,也曾經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