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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為何能成為中國歷史上最強盛的帝王?朱元璋的功績與歷史有關

歷史學家錢穆在1939年《國史大綱》中大力稱讚朱元璋的歷史功績,“明祖崛起,掃除胡塵,光復故土,亦可謂一個上進的轉變。”

可是錢穆晚年所寫的《讀明初開國諸臣詩文集》一文中又感嘆:

“胡元入主,最為中國史上驚心動魄一大變,元人用兵得國之殘暴,其立制行政之多所劇變,而中國全境淪於異族統治之下,亦為前史所未遇。未及百年,亂者四起,明祖以平民崛起為天子,為漢高以下所僅有,讀史者豈不曰驅除胡虜,重光中華,其在當時,上下歡欣鼓舞之情當如何?而夷考其實,當時群士大夫之心情,乃及一時從龍佐命諸名臣,其內心所蘊,乃有大不如後人讀史者之所想象。”

錢穆感到困惑的是朱元璋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明初士人偏偏懷念元朝:“明祖開國,雖曰復漢唐之舊統,光華夏之文物,後人重其為民族革命。然在當時文學從龍諸臣,意想似殊不然。或則心存韃庭,或則意蔑新朝。雖經明祖多方敦迫,大率怯於進而勇於退。”

元朝著名詩人楊維楨誓死不從朱元璋,甚至說出:“皇帝竭吾之能,不強吾所不能則可,否則有蹈海死耳。”元朝理學家鄭玉,明太祖下徽州,守將要之使出,玉曰:吾豈仕二姓者耶!北向再拜自經死。

楊維楨鄭玉都是典型的元朝遺民,這種現象在朝代更替時期是很常見的,這只是很少一部分人的行為。而元末明初時候大量江南地主及士子懷念元朝,對元朝時有懷念之情,正如錢穆所言“舊朝已覆,新朝(指明朝)已興,在當時士大夫心中,亦似乎茫然不知,漠然無動。”

江南士子懷念元朝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個是元朝的籠絡政策,一個是朱元璋的嚴刑峻法。

元十一年(1274)秋,元世祖忽必烈命中書右丞相伯顏率大軍攻宋時,即囑咐他說:“朕聞(宋將)曹彬不嗜殺人,一舉而定江南,汝其體朕心,法彬事,毋使吾赤子橫罹鋒刃。”

元朝很重視江南,沒有采取北方那麼殘暴的統治,而是採取輕徭薄賦籠絡政策。

元末明初學者葉子奇說:“元朝自世祖(忽必烈)混一之後,天下治平者六、七十年,輕刑薄賦,兵革罕用;生者有養,死者有葬;行旅萬里,宿泊如家,誠所謂盛也亦!”

明人于慎行《谷山筆麈》卷12《賦幣》條雲:“元平江南, 政令疏闊, 賦稅寬簡。其民止輸地稅, 他無徵發。”

清朝潘耒在《送湯公潛菴巡撫江南序》中寫道:“元有天下, 令田稅無過三升, 吳民大樂業, 元統、至元之間, 吳中富盛聞天下。”

元朝在政治上也拉攏江南士子參政,方孝孺曾在《林君墓表》中稱讚過元朝的吏治:“元之有天下,尚吏治而右文法。凡以吏仕者,捷出取大官,過儒生遠甚,而儒多屈為吏。吏皆忠厚潔廉,寬於用法而重於有過,勇於致名而怯於言利。進而為公卿者,既以才能政術有聞於時,而在郡邑之間者,亦謹言篤行,與其時稱,豈特吏之素賢乎!士而為吏,宜其可稱者眾。元亡未久,而遺風舊習與之俱變,求之於世,若林君者蓋鮮矣。”

元朝在江南的籠絡是成功的,地主富足,士子悠閒,劉基後來回憶,“士大夫安享富貴而養功名, 文人雅士渲染太平, 歌舞昇平, 極盡侈糜之能事”, 甚至“上下相蒙, 政以賄成”。錢穆也承認:“元明之際, 江浙社會經濟豐盈, 詩文鼎盛。元廷雖不用士, 而士生活之寬裕優遊, 從容風雅, 上不在天, 下不在地, 而自有山林江湖可安, 歌詠宴觴可逃, 彼輩心理上之不願驟見有動亂, 亦宜然矣。”

元朝滅亡,農民出身朱元璋上臺以後認為“胡元以寬而失,朕收平中國,非猛不可”,製造各種冤假錯案,江南地區的地主豪強凡是被牽連的,大多被殺頭抄家。《明史》上說,郭桓案,“核查贓款所寄放人家,遍及天下,民眾中中等以上富裕的人家大抵皆破”,蘇、松一帶的“富民豪族,鏟削殆盡”。明人吳寬說江南“一時富室或徙或死,聲銷景滅,蕩然無存”,明人貝瓊也說,當時江南大戶“既盈而復,或死或徙,無一存者”。

朱元璋因為門第和出身的原因,對地主和文人有一種特別的隔離感。清朝史學家趙翼就說明太祖“學問未深, 往往以文字疑誤殺人”。洪武六年(1373年),蘇州知府魏觀將府衙修建在張士誠宮殿的遺址上,被御史張度汙為“興滅王之基,開敗國之河”,結果魏觀被斫殺。著名詩人高啟曾為魏觀撰寫《郡治上梁文》,其中“龍盤虎踞”等句觸怒朱元璋,一併被腰斬於南京。

高啟早年赴京修《元史》,後辭官不就,不與新王朝合作。朱元璋藉“魏觀案”警告江南士子,不合作的下場就是這樣,“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寰中士夫不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誅其身而沒其家,不為之過。”

朱元璋在建立政權之初,大力搜求各地儒士賢能,以期讓他們服務於新朝廷。對於不合作者,朱元璋還特地在刑書《大誥》中設定科目, 規定“寰中士大夫不為君用,必殺無赦”的高壓政策,迫使那些隱居不出的儒士參與政治。 十八年《大誥》成,序之曰:“諸司敢不急公而務私者,必窮搜其原而罪之”,“凡三誥所列凌遲梟示種誅者,無慮千百;棄市以下萬數。貴溪儒士夏伯啟叔侄斷指不仕,蘇州人才姚潤、王謨被徵不至,皆誅而籍其家”。朱元璋的原則就是不為我用,必死無疑,洪武七年就有人建言曰:“才能之士, 數年來倖存者百之一二”。

朱元璋嚴刑峻法以猛治國,威脅恐嚇文人,適得其反,更沒有得到天下士子之心,如元明之際的儒士葉伯巨所言:“古之為士者,以登仕為榮,以罷職為辱。今之為士者,以溷跡無聞為福,以受玷不錄為幸,以屯田工役為必獲之罪,以鞭笞捶楚為尋常之辱”。後人不免感慨說:“洪武間秀才做官,吃多少辛苦,受多少驚怕,與朝廷出多少心力,到頭來,小有過犯,輕則充軍,重則刑戮,善終者十二三耳。其時士大夫無負國家,國家負天下士大夫多矣。”

文人得不到尊重,儘管朱元璋嚴刑峻法相逼,照樣有人寧肯隱居而不入仕於明,在詩詞中懷念元朝的悠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