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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賣貨郎力除藤妖

古梅山腹地新化境內有一個村叫吉龍山,吉龍山有一條河叫九曲河,流至吉龍山村東北角處,在百丈上崖壁溶蝕出一個直徑五丈左右的洞口,河水穿洞而過。不知何時,有好事者在巖壁上寫下了籮筐大小的兩個丹紅大字:川巖。

川巖洞上生長一棵老樟樹,粗至三個大男人牽手合抱,高十餘丈;樟樹底下長著一根老藤,老藤攀樟樹而長,比菜碗還粗;樟樹前有一條小道,連線吉龍山和洞外的石門村兩地。

光緒年間,有個賣貨郎,一天賣貨至吉龍山,後又經川巖洞去了隔壁的石門村。他從石門回來時天色已暮,天上懸浮著一輪發毛的彎月。賣貨郎走到老樟樹旁感到背後刮來一陣涼風,寒徹透骨,猛一回頭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長身鬼。

賣貨郎當時嚇得一陣狂跑,但那長身鬼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賣貨郎心想不把長身鬼嚇跑今夜絕對沒命,於是坐在一塊石頭上點燃一鍋旱菸,強壓著心中的恐懼。那個怪物卻東倒西歪地站在賣貨郎面前。

賣貨郎對那長身鬼說:我倆打一個賭,我出三招,要是你怕了,就放我走;要是你不怕,今夜你把我吃了。

那怪物也講話了:好,你先出三招,三招沒把我嚇走,我就吃了你。

賣貨郎先是拿出鐵鑄的秤砣,猛地往腳下的大青石上一砸,砸出點點火星,問怪物怕不怕。那怪物大笑了一聲:要是連這點都怕,算我白白修煉了幾百年。賣貨郎然後扯了一把枯樹枝做了一個火把,點燃猛地丟向那怪物。怪物先是退了一步,但沒有害怕而逃,反而走近兩步,向賣貨郎張牙舞爪,做出要吃人的樣子。

此時賣貨郎心急,心想不趕快想出最後一招嚇跑怪物,自己必成怪物的夜宵。急中生智,拿出貨擔裡沒賣出去的五百響的鞭炮,對怪物講:你轉身去。怪物真的轉過身,賣貨郎把鞭炮綁在那怪物枯枝一樣的頭髮上點燃。只聽見“啪啪”一響,那怪物一下子跑得不見了。

賣貨郎當夜就借宿在吉龍山,第二天一早,借了一把砍刀又回到老樟樹旁,發現那千年老藤上還掛著沒炸完的半掛鞭炮,心裡頓時明白:老藤成精了,化成人形做怪禍害人。賣貨郎二話沒講,舉刀便砍,刀刀見血。賣貨郎心知所然不以為驚,一直把老藤砍斷。

當天回到家中,把智鬥老藤怪一事向家人、鄰居細細道來,家人、鄰居皆吹噓不已。

入夜,賣貨郎剛入睡不久,突颳起一陣大風。賣貨郎感覺自己被刮入空中,帶到山野之中,背靠一棵大樹卻動彈不得。賣貨郎大聲疾呼,荒郊野外無人應答相救。賣貨郎突然發現腳下迅速長出藤蔓,一會的功夫藤蔓爬到腳上,緊接著沿著腳往上身爬。賣貨郎拼命掙扎,無奈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藤蔓繼續往上爬,最後爬滿了賣貨郎的全身,覆蓋了臉,覆蓋了頭。最後又折回脖子和鼻子處反覆纏繞,一圈又一圈。賣貨郎感到極度窒息,最後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賣貨郎隱隱約約聽到家人的聲聲呼喚,疲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家人正圍在床前。見賣貨郎醒來,家人喜極而泣,告訴他昨晚睡在床上,突然全身發青發紫,由生入死、由死入生的可怕經歷。

此時,賣貨郎像擺在案板被剔掉了骨頭的一塊肉,渾身棉軟無力且全身發痛,家人幫他解開衣服一看,發現全身上下,佈滿了條條勒痕歷歷在目,深及皮肉。

賣貨郎斷斷續續有氣無力把夢境說給家人,家人一聽就知是藤怪陰魂不散,做祟報復。

家人請來當地法師習子先生。習子先生是吉龍山有名的法師,當法師四十多年,打道場、打醮、治土,樣樣精通,道法高強。法事做多了,把嗓子給唱壞了,聲音尖細,極像女人的聲音。但這種聲音很特別,也更加具有穿透力,夜裡打道場,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他悠長尖細的聲音。

習子先生過走到床前一見賣貨郎的情形,明白賣貨郎已被藤怪抽走了魂,人跑了魂三五半月就得失魂而亡。當務之急要給賣貨郎招魂。習子先生安排賣貨郎家人準備敬請神靈菩薩的三牲和香蠟紙錢。準備好後,習子先生左手端著一碗清水,右手點著紙錢在清水上比比劃劃。嘴裡唸唸有詞:

奉請三元大將軍,雷公恨恨下壇場,手提刀劍指如槍,身穿火煉雲中甲,手執寶刀斬邪精。上元將軍身姓唐,至今斬鬼減瘟皇,中元將軍身姓葛,至今斬鬼未曾歇,下元將軍身姓周,倒騎獅子上楊州,朝走八百戶,夜走八萬四千州。當今爺孃因鬼死,我今殺鬼報冤仇,日日有鬼心歡喜,一時無鬼冷啾啾。弟子今時來奉請,三元將軍新降臨。

這段唱完後,習子先生喝上一口浮著紙錢灰燼的水,“噗”的一聲噴在賣貨郎的臉上。只見賣貨郎打了一個激凌,習子先生接著又唱道:

清清之水,日月華開,中藏北爭,內降三臺,神水一灑,禍去福來,一灑天清,二灑地寧,三灑人長生,四灑鬼滅,五龍法水灑淨內外清靜,蛾飛水淨,宅舍光輝,雞不亂叫,犬不亂吠,肅令清淨。

唱完後,習子先生對家人說:魂已收了回來。但那藤蔓老妖失標沒失根,妖力還旺,晚上可能還會再來加害賣貨郎。

賣貨郎家人急忙請求習子先生援手相助。

習子先生說:這個自然,這樣,我畫上三道符咒,房屋大門、正房門、睡房門各貼一道,保證平安無憂。說完,踩著將化未化的積雪走了。

習子先生一走,賣貨郎家人按照先生的吩咐,忙把三道符咒貼好。此時,賣貨郎精神大有好轉,吃下了一碗湯麵,下床走動如初。

當天夜裡,屋外泛著明明的雪光,颳著呼嘯的北風。全家人都很緊張聚集正房裡。夜至凌晨,突然聽到一陣疾風呼嘯而至,停在家門口戛然而止。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大門外一時響起了嘈雜聲音、打鬥聲音,彷彿有多人在那廝殺。一會,聽見大門“呯”地一聲被撞開,一股勁風灌進屋內,全家頓時感到奇寒無比。那勁風帶著草末樹枝在屋內打著旋兒,越旋越高,最後變成披頭散髮東倒西歪長身之物——正是賣貨郎在川巖洞上遇到的那個藤蔓老妖。

突然正房門上符咒閃出一道金光,躍下七八個拿刀劍的金色小人。金色小人一尺來高,圍著藤蔓老妖廝殺起來。藤蔓老妖突然變化成數十多隻枯手,抵擋著金色小人的進攻。廝殺中藤蔓老妖許多枯手被金色小人斬斷,發生一聲悽慘的尖叫。

幾個回合下來,藤蔓老妖漸漸不敵,突然尖叫一聲,化成一陣疾風逃出屋外。那金色小人一躍而上,也紛紛藏進了符咒之中。屋內只剩下一地的藤枝蔓葉。

一家人誰也不敢上床睡覺,就在正房裡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清早,習子先生卻出現在門口,首先見到大門之上的符咒已被藤蔓老妖撕得七零八落,又見到屋內一地的藤枝蔓葉搖頭憤而自語:我念它修煉不易,示符咒以警告,而它執意逞強害人,看來非除掉這妖孽不可,不然它還會出來作怪。

習子先生當場又畫出一道符咒,交給賣貨郎說:消災還需惹禍人,要勞你把藤蔓老妖的根挖出來。那老妖已修行五百來年,妖術了得,挖根之前,必以此符咒鎮住它接地生成之術。

賣貨郎向習子先生請教,何為接地生長之術?

習子先生解釋道:只要你一動鋤頭,藤蔓根就會瘋狂地往地下生長,你挖得越深,它的根就長得越深,你永遠也挖不出它的根。

習子先生再次交代賣貨郎:午時下鋤,務必把根全部挖出,做到斬草除根不留禍患。挖出藤蔓根後,務必要懸空風乾七七四十九天,再用在童子尿裡浸泡三七二十一天,最後澆了桐油燒它二七十四天,這樣藤蔓老妖就會徹底失去妖術,最後消亡。

賣貨郎千感萬謝感激習子先生的救命之恩。吃過早飯,帶著年輕的兒子,套好自家的牛車,帶全鋤頭、鋼釺等挖掘工具,向吉龍山川巖洞走去。

走到川巖洞上的樟樹旁,賣貨郎驚奇地發現被斬斷的藤蔓又長出了三根杯口大小的蔓枝,已攀著樟樹長出四丈多高。此時已近午時,賣貨郎按著習子先生的吩咐在藤蔓根部貼上符咒。符咒剛一貼上,藤蔓枝體一陣痙攣,藤蔓葉子似乎頓時失水開始萎縮。賣貨郎知道符咒生效,和兒子舉起鋤頭、鋼釺一陣猛挖,藤蔓根盤根錯節,直至挖出一個兩米見方的大坑,才把主根挖出抬上牛車,接著又刨出根根細根,整整裝滿一牛車。

回到家後,賣貨郎把藤蔓根懸空吊在屋簷下,足足風乾了七七四九天後,放進一個特大的木桶裡,浸入提早收集的童子尿中,又足足浸泡了三七二十一天;然後在屋外搭起一米多高的鐵架,把藤蔓根一一擺放其上,澆上三桶桐油,點上火種。那火足足燒了二七十四天,晚上把四周照得通亮。

又過了幾年,吉龍山村在川巖洞上修建了茶亭,名為“風月亭”,門框為兩塊高約三米的青皮條石,上刻對聯:

川上泉流滴為甘露

巖前樾蔭惠以清風

接著,又修建了小廟,冠名“五郎神廟”,藉以除魔鎮妖,祐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