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來的那麼多的惡人！ ”

春節臨近，街上到處熙熙攘攘，賣菜的、賣肉的、賣水果的、賣點心的、賣對聯窗花的、賣……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派節日的幸福和樂景象。我和老公一人推著一輛腳踏車，袋子、箱子裝得滿滿的，擠過推推搡搡的人群回家。

出了主街，喧囂的聲音漸漸遠去，一股清風吹來，身上頓時清爽了很多。老公邊走邊擦汗笑著說，“咱家小寶兒最愛吃魚、排骨和炸丸子，回家後我先把排骨燉上。”“回家後，我就開始炸丸子。”我倆興沖沖地說笑著往家走。

不經意間，發現前面的街上圍著一小群人，而且在慢慢地往前移動。有路過的騎車人好奇地停下來看看，然後再繼續騎車離開，卻還不時地扭過頭再向身後觀望。我倆不覺感到奇怪：這是發生什麼事啦？

加快腳步趕上了緩緩移動的人群，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個老大媽，雙手、雙膝著地，在地上向前爬。老大媽頭上罩著一塊藍色方巾、衣服很舊，胸前掛著一個布兜，一晃一晃的。乾癟的嘴，臉已經凍得青紫，粗糙的手上青筋暴起得高高。路上好多的碎石，有時腳踩上去都硌得慌，可是老人的手掌、膝蓋卻毫無知覺一般。一陣風吹過來，我不由地打了一個激靈，“這是怎麼回事？”

圍觀的人跟隨著，詢問著，“大媽，您這是怎麼啦？”“大媽，您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打120？”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卻沒有人上前攙扶。

我身上的汗落了，涼意襲來不禁打了個噴嚏。這是北方的臘月，一年中最冷的時節，一個年紀近80歲的老人在地上爬行，寒冷可想而知。有個小夥子一直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老人，幾次伸出手，最終還是都放下了。嘴唇張了又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這時，老公把腳踏車停放好，對我說了一句，“你先在這裡等著，我送老人回家去！”

“你，你，”我遲疑著，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又說不出阻攔的話，只好看著他上前攙扶起了老人。老公給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土，扶著老人向前走，老人一連聲地道謝，“年輕人，你是個好人！”剛才想伸手的小夥子望著老公，面帶愧色，“大哥，其實我也想送老人回家，可是我不敢。”小夥子的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就是，現在這世道，什麼人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要是送回家，她再說是你撞倒她的，你可是說不清楚了。”“好人難當啊！”大家的話何嘗不是我的想法，我擔心地看著老公。

“哪有那麼多的麻煩，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老公說得特別堅信。

人群四散走開了，望著老人和老公的背影，我的內心忐忑不安。尤其是當他們轉過街角不見的時候，我的心立刻被揪了起來。不由地踮起腳跟、伸長脖子，向著他們走過的方向張望。隨著時間的過去，我越來越冷、心裡也越來越緊張。

感覺過了好長時間，終於看到了老公的身影。他步履輕快地向我走來，滿臉的笑容，一綹兒頭髮貼在額頭。

“你終於回來了，擔心死我啦！”我看著老公喜出望外。

“沒事的，人都是善良的，哪來的那麼多的惡人！”老公心情很不錯。

“老人的家人呢？”我的疑惑還沒有消除。

“哎，老人沒有和我細說什麼。只是說幾個兒女都不孝順，從不登老人的門，老人是靠低保過日子的。今天出來買鹽面兒和醬油的，回家的時候實在是走不動了，這才爬著回家。”老公說著，神色沉重了起來。

“她的家遠嗎？你們走了這麼長時間。”“不遠，就在這道街盡頭的拐角處，把老人送回家我就要回來，可老人不停地給我道謝，一定要讓我抽根兒煙再走。”老公的聲音有些哽咽。

都說養兒防老，在這寒冬臘月，這位老人的兒女卻不見身影，致使自己的老母買東西后爬著回家；我國是尊老愛幼的禮儀之邦，大家都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是面對這樣一位需要幫助的老人，大家卻遲遲地不敢伸出手，這究竟是為什麼？我不禁想起了電影《離開雷鋒的日子》，也想起了魯迅先生的小說《一件小事》，什麼時候，道義、良心、公德才能把我們衣服下掩藏的“小”都榨出來呢？